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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205)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神父的手放在安德烈的手背上:“躲避是没有意义的。”

“但其实,你能做到把我身上的鬼驱除吧?搞个仪式什么的。”安德烈眯了下眼盯着他,“你只是不愿意做。”

“是的,我不愿意做。”

安德烈翻手扣住神父的手,用了点力道,话语中透出威胁:“那如果我逼你呢?”

神父的手被压得发青,但脸色不变,平平静静直视安德烈:“‘不背着他的十字架跟从我的,不配作我的门徒’。”

安德烈放开手,苦涩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好吧,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信教就信教吧。”

还有句话他没说,他就知道,内心信仰力量过于强大的,多半都有点疯。比如这位神父,很难用普通的思维去理解,如果神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逻辑安德烈马上就理解了;可神父不,神父要你跟着他忏悔,好像这忏悔能生出力量,非要本不觉自己有罪的安德烈认罪,像是要按一匹野马喝水。神父看起来生活窘迫,要是能拿钱解决就好了。安德烈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年人,早学会对有信仰的人避而远之,他们为某种概念去献身的姿势,让安德烈觉得很可怕,而不是可敬。

但有求于人,还是废话少说。于是安德烈说:“我会来,按照你的要求做,但我不能保证任何事。”

神父朝他笑笑——或许是神父脸型的原因,他看起来总是带着点苦相——回答他:“欢迎你来。”

跟着神父下楼的时候,转角时安德烈的衣摆撞了一下墙,发出轻轻的一声“咚”响,安德烈愣了一下,停了脚步,伸手向口袋里摸,而神父已经先行走出教堂,向站在池塘边的艾森走去。

安德烈掏出那小玩意,还在一闪一闪发着红光,但做得太粗糙,拍拍还能听到回音。

神父走到艾森身边,弯下腰,和善地问艾森在做什么,喂金鱼吗?

艾森皱着眉,抬起眼盯着神父,单刀直入地问道:“你骗他入教吗?”

神父直起身:“我是传教士。”

艾森信誓旦旦,有点生气:“书上不是这么写传教士的。”

“你读的什么书?”

艾森没有回答,又说:“这事应该由你解决,我有我的计划。”他像是要别人把他的玩具还给他一样声明道,“你离我们远一点!”

“恐怕我做不到。”神父依旧满面和煦,“我也有我的计划。”

艾森撇了撇嘴,踢了踢地上的石子,转过头看池塘,还有点忿忿,突然他疑惑地转过头,感到神父把手放到了他的背上。

——然后推了他一下。

就在这时,安德烈从屋内走出来,晃着手里的零件,叫了一声:“艾森——”

艾森感到神父推他的手立刻换了个方向,一把将他拽了回来,他的脚在地上打了个圈,往后踉跄了几下,背撞到了神父,神父发出一声闷哼,然后松开了他。艾森立刻几步迈开,甩头回去盯着神父,照旧看到一双平静的眼,只是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垂在身前。神父对上他的眼神,似乎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转开了头。

安德烈走过来,把拆碎的零件摊在手里给艾森看:“这是你的吧。”说完注意到艾森脸色苍白,“你怎么了?”

艾森这才回过神,盯着神父,而神父似乎有点紧张。

安德烈站直,狐疑地看向神父,艾森拍拍他的手臂:“没事。走吧。”

安德烈牵着艾森的手向外走,艾森迈出台阶时回头看了一眼院子中站着的神父。神父穿着黑黢黢的牧师服,在夕阳下投下一根笔直的影子,他背着手,消瘦的脸庞平静、和善又隐隐有些悲哀的神色。

然后避开了艾森的目光。

安德烈走出很远发现艾森还在走神,拽了拽他的手:“怎么了?”

艾森严肃地说:“我觉得,刚才那个神父想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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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下等-2

“这是什么?”

艾森把纸摊在桌面,认真地请安德烈看:“我画了图。”他伸出手指在纸上比划:“这是他。”——一个火柴人。“这是我。”——一个小一点的火柴人。“这是大池塘。”——一个大大的圆圈。

“他当时就是想把我推下去。”艾森推了一把安德烈,“就这个力道。”

因为艾森很用力,安德烈晃了一下,艾森继续说:“然后池塘还特别深,你有没有注意观察池塘?”

“没有。”

“很深,养的都是大鱼,说不定还有鲨鱼。”

“……”

艾森坐到他对面,盯着他:“现在你信了吗?”

更不信了。

“我只能说我没看到。”安德烈挠了挠脸,“这几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个,也不好证明,我觉得你以后就不要去了,下次我去的时候当面问一下他;或者你告诉赫尔曼,赫尔曼能解决这个问题。”

艾森撇撇嘴:“他有理由杀我的对吧。”

“或许真的有宗教狂热信徒认为赫尔曼压抑教派发展,想杀他以儆效尤,但赫尔曼只是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算不上对立面。现在我脑海中几大宗教派系真正应该刺杀的人就有几十号人物,赫尔曼还远不在那个名单上。”安德烈喝了口水,“我能想到的他们也能,杀赫尔曼或者杀害他的家人,其实都没什么意义。”

艾森又噌地站起来:“你不相信我!”

“先不说相不相信的问题,安全起见我下次会问问他,如果真的有什么情况,就让赫尔曼来解决好了吧。”

“你还要去啊?”

安德烈没回答。

艾森抱怨起来:“为什么大家都不听我的话呢?”他凑到安德烈身边,“我真的真的有个计划,很有趣的。”

“什么计划?”

艾森抿起嘴:“现在还不好讲,我还在观察。”

安德烈站起身:“那你继续观察吧。”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准备上楼,看了一眼瞪着眼鼓着脸的艾森,像一只气呼呼的猫,安德烈只当他脾气娇纵,没再问什么。

安德烈常见心理医生,见过心理医生后就去教堂见神父,他也问过艾森提到的事,神父否认,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毕竟谋杀指控还是很严肃的。安德烈心想反正艾森也不会再来,自然也不会再有什么影响,就没有再追问。

他只当艾森好奇心过剩又脾气蛮横。一方面,艾森确实总常常观察他,但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但确实是在忙着什么,还总是搞些窃听器、调频器和别的什么小玩意儿塞进安德烈注意不到的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另一方面,过分干涉,总是想指手画脚,安德烈不听就自己生闷气。

不过艾森还是小孩子,谁会把小孩子说“我有个计划”当真?安德烈自然也不会。他最近主要在驱魔——或者用普鲁伊特神父的话说,叫作驱心魔,因为安德烈心底不够单纯和善良,为了改善自己糟糕的处境,安德烈决定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