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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202)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有什么,在召唤安德烈。

不,更确切地说,在召唤他身上的鬼。

他打开门,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到风暴里去。

不只是鬼,安德烈也不愿再在这里待一分一秒,他的状态太差了,像被魔鬼按在手心翻来覆去地捏压,他无暇思考其他事,这种折磨甚至不如死亡。

他从楼梯上飞快地跑下,没有注意到起床偷偷喝可乐的艾森,正好站在楼下看着他打开大门,奔向狂风暴雨中。

艾森惊讶地看着安德烈冲出去,急忙放下手里的饮料,抓起衣柜的伞和手电,跟着冲了出去。

午夜,狂风骤雨,电闪雷鸣,鬼缠身的继母,白衣赤脚奔出宅邸。

如果这艾森都不去看看,他会觉得自己白活了。

艾森跟着出了门,看见安德烈向后院跑去,他跑得并不快,跑跑停停,背影看起来甚至有些迷茫。艾森轻手轻脚地跟在他身后,保持了一段距离。

安德烈走到了草地上,抬头看着雨,在雨下站了几分钟,又四下看了看。他慢吞吞地走向葡萄藤架,在架边扶着支木站着,他的头低垂着,似乎在躲避,然后他慢慢地跪下来,在瓢泼大雨里脱下自己的上衣,再认认真真地叠好。他用雨水把自己的头发梳回头顶,深呼吸,准备趴在地上。

就在这时,头顶的雨被遮住了,他抬起头,看到举伞的艾森。

艾森没有说话,等这一阵刚好来到的闪电和雷鸣过去后,才开口问道:“你是……谁?”

安德烈在艾森出现的那一瞬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感,就像万万座压在他身上的山顿时崩塌,而不是赫尔曼那浅尝辄止的疏解。他立刻就明白了,赫尔曼对他的疗效,不过是艾森外溢的某种力量而已。

他抓住艾森的裤子,借以躲避鬼缠身,艾森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起来大脑在飞速运转。

过了不知道多久,艾森才蹲下来,脸上的表情由困惑转做费解,而后又变成现在的好奇。

“你不是安德烈吧?或者说不是我以前见到的那个?你是什么?”

安德烈干咽一下,抓住艾森的手腕。

“我也是他。是他用来给它们的……”

“它们……”艾森稍稍抬起雨伞,看向安德烈身后浓重的鬼雾黑影,“我以前见过它们,但是一两只而已。它们似乎在躲着我,又好像有点怕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的不一样,它们是跟着你的,离不开。”

安德烈就像看到救星一样一秒都不愿意放开艾森:“救救我,我被抛弃了……我受不了这个了……”

艾森注视着安德烈,这个安德烈已经完全不似往日,眼睛里有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和胆战心惊,像个惊慌失措的阴暗的小动物,看起来会做任何别人让他做的事。

“他不承认我……”安德烈扒着艾森,“他躲着我,他从小就把它们留给我,这样他就不用担心了……”

艾森打断他:“我有点搞不明白,不过为了区别你和他,我叫你安莉吧。”

安莉点着头,擦掉眼里的泪水,他被雨水浇透的身体微微发着颤,想去地上捡湿掉的衣服穿。

艾森还在思考,又问:“也就是说,你们两个都用这个身体是吧?”

安莉点点头。

“那你能把他叫出来吗?”

安莉摇摇头:“它们靠太近的时候,他就把我踢出来。不过你来它们就会走了,你来它们一定会跑。”他说着大力挥手,似乎要把它们驱赶开,“快走!……怎么还不走……”

艾森盯着安德烈身后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黑色雾气,那里面正逐渐显现出一张张脸,艾森想看看它们的形状,于是雾气散去成百上千的人体显现出来,除了几张死状惨烈的脸,绝大多数青白的脸只有眉间的一个弹孔,和两只无瞳孔的眼。

艾森又想:退后一些。那些东西便退后了一些。安莉的神智便恢复一些,似乎更像安德烈。

艾森想:过来。那些东西便猛地扑上来,千百尸体猛地压在安莉身上,安莉被看不到的重压一下压在地上,尖叫起来,习惯性地想要张开双腿。

艾森想:停。一切便停了。

哈,这完全也没什么可怕的。

艾森扶着安莉,对他笑了起来:“我想我能做的,不只是赶他们而已。”

安莉看着艾森脸色得意的笑容,和某种令人胆战心惊的跃跃欲试。

安莉的声音可怜又卑微,几乎如蚊子:“你会帮我对吧?”

艾森没有理会他的问题,扫视了一圈密密麻麻的死人脸,被安莉再次拉了一下衣角才心不在焉地回答:“大概吧。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什么?”

“你得想想办法争取我。”

艾森看他:“因为两个人住一个身体这事很荒唐。我决定了,只有一个能活下来。”

安莉害怕地拉住他的手:“请别杀我。我不想死。”

“你看,这种话安德烈就不会说。”艾森不在意地笑笑,把他扶起来,顺便还把他湿了的衣服捡起来,搀扶着他准备回去:“那你就要多表现啦,我还挺喜欢另一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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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下等-1

安德烈早上醒来,头疼欲裂。他记不太清昨晚发生了什么,他浑身湿漉漉地躺在浴池边,衣服还潮湿着,头发也是,身上散发着一股雨和土的味道。他猜想他或许是想去洗个澡,但误打误撞走到了浴池。他头晕得厉害,还非常反胃恶心,想吐。

赫尔曼起床去洗手间,经过浴池,透过玻璃推拉门,发现了浴池边的安德烈,赫尔曼手插在睡衣的口袋里,看着他,嘴角不太明显地撇了一下,转过头走开了。他去洗漱,洗漱完毕后,安德烈只听见啪地一声,赫尔曼离开了。

没有问一句。

有股火气忽地冲上来,安德烈站起来跟了出去。他拉开门,正在下楼梯的赫尔曼回头看了一下他,脚步没停,语气平常:“你醒了。”

有个侍从站在楼梯架空层,赫尔曼从他那边拐进去,去了更衣室,从一个女侍从手里端着的布绒立台上随便拿了一支手表,然后边戴便向里走,去选领带和鞋。

“正好你醒了。”赫尔曼跟他身边的人说:“去告诉萨缪尔,早餐加一份。”

“我想跟你谈谈。”

安德烈说完这句话,看着赫尔曼的背影一动不动,在这静止的背影里,以他对赫尔曼的了解,赫尔曼正在不耐烦地皱眉。但赫尔曼不会表现出他的不耐烦,尽管他其实是个非常没有耐心的人。

赫尔曼转回头,果不其然面色平常,带着他独有的浅笑:“当然。你想谈什么?”

“我最近感觉非常糟糕……”

安德烈刚开了个头,赫尔曼便插话:“哦对,心理医生,我前段时间忘记了。今天会请人来……”

“你能听我说完吗?”安德烈抬了抬声音。

赫尔曼的脸色冷了冷,安德烈舔舔嘴唇,低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