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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189)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安德烈回看着他,问:“你知道我名字吗?”

艾森缓慢地眨了一下眼,认为这个问题无需回答。

“你能发出那个音吗?”

艾森标准地重复了一遍只听过赫尔曼念过一次的,安德烈的名字,

“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艾森没有反应:“我知道。”

“我希望被叫作安德烈,反正你也不是不会念。”

艾森看着他,撇撇嘴:“我考虑一下。”

侍从来上甜点,艾森解开餐巾扔到桌子上,跳下椅子:“送到我房间,我回去吃。”他走过来揽着赫尔曼的脖子,把赫尔曼拉低,亲了亲他的脸:“晚安爸爸。”赫尔曼拍拍他的背,跟他说晚安。

艾森又看了一眼安德烈,什么也没说,上楼去了。

安德烈看着他的背影蹦蹦跳跳地消失在楼梯上,转头看赫尔曼:“我觉得他不喜欢我。”

“没关系,正常。”赫尔曼回答得云淡风轻,“他不喜欢任何人。”

所以第二天,安德烈下楼看见艾森的时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打招呼。但艾森一个人坐在巨大的开阔书房前的桌子上,装没看到实在是不可能,于是他走了过去。

艾森正愁眉苦脸地对着一摊纸发愁,手里的钢笔写了一些零散的词组,然后托着下巴侧着身发愣。

今天艾森没有穿工装,大概因为不用去搞飞机了,穿了件卡其色的背带短裤和白色的荷叶褶皱T恤,但他总是不太好好穿,有一根背带没有挂在肩上,穿了双粉红色的兔子拖鞋,戴着一个黑色的束发夹把妹妹头的刘海梳上去,面朝着窗外的景色一声声叹气。

安德烈走过去,瞟了一眼纸,跟他打招呼:“早上好,艾森。”

艾森懒洋洋地转头,看见是他,又转回去:“早上好,杰克。”

“谁是杰克?”

“你在问我吗,安德森?”

“……艾森,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啊,鲍勃,怎么了?”

“……”安德烈绕过去,走到艾森的正面,“是因为我想让你叫我安德烈吗?”

“我当然可以叫你安德烈了,比尔,有什么问题呢?”

“……”安德烈点点头,这小子还挺记仇的,他拉开椅子坐下来,耸耸肩膀,“好的,只要你喜欢,公主殿下。”

艾森噌地一声站起来,往前一步逼近他,安德烈举起双手,朝后仰仰。

“你说什么?”

“抱歉。”安德烈很诚恳。

艾森看看他,坐了回去。

安德烈拿起桌上的红茶给他道:“所以你在烦恼什么?”

艾森有一会儿没说话,似乎还在从和安德烈的小口角中恢复,看着红茶袅袅的烟飘起来,渐渐觉得没那么在意了,才接话:“我的钢琴老师要来,想让我去上钢琴课。”

“你不想去吗?”

艾森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我本来想在这个假期搞我的飞机……”

“‘假期’……”

艾森瞪他一眼,安德烈点头:“也可以算是假期吧。”

艾森把纸给他看:“所以我打算写封信给我的钢琴老师,告诉她我这段时间没空。写信更诚恳对吧,虽然她等下就会来。”

“钢琴课而已,不占多少时间吧。”

“……”艾森顿了顿,摊牌了,“好吧,我说实话,我不想上。倒不是我讨厌弹钢琴,只是我最近不想上,我想在我想学的时候学,你明白吗?”

安德烈点点头:“就是照你的日程安排,而不是其他人的。”

“差不多吧。”

安德烈看了看纸上的字:“写的什么。”他说着拉过来看了看,不得不说,内容很丰富。有抄来的情诗,有抄来的戏剧台词,还有毫不相关的飞行器绘图。

安德烈不明白:“这是信的内容?”

“对,”艾森解释,“我的逻辑是这样的,首先我表达对她钢琴技艺的称赞,然后我告诉她我的飞行计划,和目前的进度,这样她就知道我没时间,最后我在以一句简单但有效的告别口号结尾,表示我意已决。只有这样才能明确地告诉她我不想弹琴,不然她告诉我妈妈就麻烦了。你见过我妈妈吗?她非常擅长说服人,我搞不定她。”

“你准备怎么称赞她?”安德烈觉得好笑,边翻纸片边问他。

艾森回答:“我准备说……”然后他突然止声,停顿了好一会儿,才盯着安德烈的脸,正经地开口,“你的颜色和别人不一样。”

安德烈笑出来:“词不错,但是有点突兀。”

艾森垂垂眼,耸了耸肩膀:“是吗。”

“这好复杂,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你们都面对面了。”安德烈不理解。

艾森很自我:“我想起来我还有本诗选,我去拿下来。”说着就跑开了。

安德烈发现这孩子油盐不进,他要做什么就非做不可,哪怕别人的建议或许更好。反正安德烈也做不了什么,就任由他去了。

安德烈喝完了杯子里的红茶,艾森还没下来,他便站起来走了走。落地窗前有个台子,台上有架黑色的钢琴,假如艾森要学钢琴,就会每天坐在这里。

这个地方布置得很精巧,恰在格子落地窗前,窗外是一片小湖泊,搭着的绿藤架在湖心透出阴影,外面绿油油的草地向远处延伸,而室内,这台子做成弧形,干净宽敞,两边拉起纱帘,台顶有几盏小灯。

安德烈走到窗前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眼钢琴,坐了下来。这个小空间做得太好了,人坐在这里有种很安全的孤独感,安静惬意,只有窗外的湖泊的水声,泛起一层层银光。

于是他掀起琴盖,把手指放在上面,停了停,开始轻轻弹奏。一开始他还不知道要弹什么,只是无意识地敲键,目光望向窗外,随着一声群鸟的起飞声向远看,看到远处教堂穹顶雪白色的十字架。

他把目光转回来,弹出第一个音,而后轻轻自己低声唱起来,“I。've heard there was a secret chord...”

他声音不大,弹得也随意,唱到“...love is not a victory march...”的时候被人打断了,艾森站在台阶下,手里还拿着两厚本大诗集,讶异地看着安德烈:“这歌词谁写的,比我抄的诗好多了,叫什么名字?”

“Hallelujah.”

“原版就这么唱的吗?”

安德烈摇摇头,站起来走了下来:“我声音没有那么低。你找到诗集了,准备写点什么?”

他经过艾森,手臂被艾森抓住,艾森抬起头看他,眼睛闪闪亮亮:“教我。”

“什么?”

“教我这个,我要给她弹这个。”

“……你为什么,想一出是一出啊。”

话虽如此,安德烈还是踏踏实实地坐在钢琴旁边,教艾森弹琴。艾森之前有学过几节课,因此倒不难教,而且记忆里非常好,学得很快,安德烈带他大概过了两遍,就发现艾森的手指已经不需要他带了。

他转头看艾森弹琴,这孩子在做事时很专心,不知道“造飞机”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专注。艾森的手干干净净,指甲粉白,但手指有些细小的伤口,看来“造”各种东西还是会划伤的,手腕缠了两圈黑色的绷带,银金色的头发垂下来盖住了耳朵,有点痒,他动了动脖子,安德烈伸手把那些头发挂到艾森耳后,艾森专注中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安德烈想起当时艾森捡了朵白色的玉兰花挂在耳朵后面时,笑起来好像一朵红玫瑰一朵白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