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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172)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等看清掉下来的人不是安德烈时,亲王按捺不住地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盯着对面,眼看着局势溃败,安德烈似乎毫无踪迹。他转头瞪着老鼠:“打草惊蛇。”

老鼠翻翻白眼,这一趟不过一共五分钟,还是这位亲王让去探口风的,没经验就别指使人,现在倒是很会甩锅,他朝亲王笑笑:“你说是就是吧。”

不管怪到谁头上,安德烈是抓不到了。

但这位亲王不打算放弃,他在行业里开出了高价赏金,要索安德烈的命,应标者众,就算杀不了安德烈,肯定也没少给他添堵。

悬赏开始一月有余,常常有人带着零零散散的身体部件来见他,说这是从安德烈身上搞下来的,人已经死了。起初亲王还很高兴,付了钱给人,后面没过几天就发现安德烈活动的消息依旧在外流程,摆明了自己被人当冤大头,气得几天没睡好觉。

亲王也涨见识了,除了见尸,一切免谈。他开的价很高,一个安德烈这样的人其实根本不配这么高的价,激得多位半隐退的前辈也出来觅食,想必安德烈也睡不好觉。

两个月以后,有个人传话给亲王,说虽然还没杀掉安德烈,但是杀掉了安德烈的狗。亲王一头雾水,关他屁事,理都没理。

又是一个月过去,安德烈的脑袋仍旧安安稳稳地呆在脖子上,未婚妻死以后,岳父大人悲痛交加,大权落入亲王手里,忙得不亦乐乎,渐渐地把这个追不到的影子抛到了脑后,一条被半个行当追杀的丧家犬,没什么被人铭记的意义。

亲王这天行程很慢,议事会就开到了九点半,还赶着去了个慈善拍卖晚宴露面,跟几十个花枝招展男人女人握了一晚上手,笑得脸都僵了,一上车就开始用酒精擦手,疲惫地问司机接下来去哪儿,司机说去见国王。

于是他晚上十一点还要去陪前岳父喝酒,听他抒发郁结。他从欧洲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拼命追求一个只见过四五次、他根本不爱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抢班夺朝,何必日日小心翼翼,夜夜提心吊胆。破败王室的伶仃后裔,其实没有太多选择。

他听着前岳父陈苦,却望着落地窗前自己的倒影,一方面忧心忡忡,女人死了他恐怕也很快会被踢开,另一方面,他也实在忍不了整天没完没了的伏低做小。

凌晨一点,他才被放回去,前岳父睡得像头死猪,梦里还在骂骂咧咧,他只嫌还没快点走,一整天为己装腔,为人作秀,也该休息了。

他上了三楼,遣散了一路上等着的仆从,在门口解开扣子,推开门,懒得开灯,径直走到酒架边,随便拿了一只,坐在自己的单人沙发上,刚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就惊觉手臂两侧有东西。

亲王愣了一下,一支枪管轻轻地抵在他脑后,有个男人说:“别动宝贝,我担心你受伤。”

他现在意识到,有个男人坐在沙发靠背上,两条腿就放在自己的肩膀两侧,把自己卡在中间,这样的话就意味着,他脑袋后面就是……

想到这里,他嫌弃地往前坐了坐。

但男人弯下腰,脸凑到他眼睛前,看着他:“你追我追得很紧啊,有点烦人了。”

亲王干咽了一下,他想,这个就是安德烈亚历山德罗维奇,那个“俄罗斯人”。

但很奇怪,安德烈讲话也好,脸也好,都是很正常的人,和他想象中凶神恶煞、五大三粗的佣兵形象相去甚远,安德烈这么多年走南闯北,没有留下过一张照片,足以证明手段高超。

亲王对和佣兵打交道并不是很擅长,只能壮着胆子,使自己看起来不落下风,尽管他实质上已经在对方胯/下。

“你怎么进来的?”

安德烈用枪管顶顶他的头:“我是谷歌吗?你问什么我就答。”

“……”

“现在来谈一谈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的狗死了,她对我来说很重要,我打个比方,我爸和狗同时掉进水里,在知道狗会游泳的前提下,我也会先救狗,因为我不想让她多呛几口水。但因为你,她死了。”安德烈坐直,把枪管放在亲王头顶,“本来我不想来,最近我在考虑退休的事,但她死了,我不得不来一趟。”

亲王舔舔嘴唇,他觉得安德烈是个奇怪的佣兵,举重若轻,危险不像沉枪重炮,如刀锋似钢线。

“冤有头,债有主,谁杀狗你报仇,跟我有什么关系。”

“杀你一劳永逸。”

“……”亲王眼珠动了动,刚要转头,被枪口抵住脸颊,没转动。

“禁止偷看。”

“我想雇佣你。”

安德烈哼笑:“活命花招百出。”

亲王举举手:“我是说真的,能跟你聊一下吗?正常地谈谈,起码你先……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后面的动静,大约过了漫长的几秒,安德烈长腿一迈,走了下来,拉把椅子,在他面前坐下,翘着二郎腿,一手臂挂在椅背上,侧倚着,抬头看他。

“我叫哈利赫里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亲王终于得以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你们毁约杀的人,是我的未婚妻。我们的婚礼原本一个月前就该举行了。如果她没死的话。”

“我说了一千遍,我没有……”

“所以我想杀了她父亲。”亲王打断他,继续自己的话。“她是独女,如果我娶了她,现在王位已经是我的了,可是婚还没有结成,老国王年纪大了,死只是转眼的事,搞那么多十来岁的男孩儿女孩儿,现在也不可能给他留后。甥侄各个虎视眈眈,长此以往,还有我一个外人什么事?不过如果他现在死,他现在死我就有戏,现在我势力充沛,日久必有变数,夜长梦多。得杀了他。”

安德烈看了一会他,摇摇头感叹:“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小一个国家,也要争得头破血流,犯得上吗,这附近起码三十多个王国,你再找一个不行吗?”

“你懂什么是沉没成本吗?”

“我看起来像是上过学的人吗,上过学我干这行吗?”安德烈晃晃手,“我上的大学叫社会。”

“……”亲王试图把话题带回来,“我可以给你丰厚的报酬,你想退休不是吗,你总归需要一笔钱。”

“烧签是你安排的吧?”安德烈问,“你未婚妻是你杀的?”

亲王瞪圆了眼:“当然不是,肯定是哪个甥侄想毁了我,才在我的路上横插一腿,难道我会自己给自己添堵吗?”

安德烈看着他,没有说话。

两人互相看着,亲王紧张地吞咽了一下,看着对面安德烈的眼神如一潭死水,却似乎能看穿心思,这个人比外表看起来聪明敏锐得多,或者说多年生活确实锤炼了他,他在纷乱局势中挑选自己利益最大化的本事和他杀人的技能或许不相上下。

安德烈的表情松动了,笑了笑:“或许有没有别的和平办法?你的未婚妻——愿她安息——已经死了,你老丈人还悲痛呢,就也死了,多可怜啊,我都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