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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17)

作者: 予春焱 阅读记录

“因为你看起来像个流浪的阿波罗。”

艾森想了想:“是在夸我吗?”

安德烈拍他的肩:“走吧。别紧张。”

艾森满不在乎:“我不紧张啊。”他眼神上下扫了一遍安德烈,带了点调笑的意思,很没礼貌地打量他:“你换衣服了。”

这不能算是个问句,而且确实,安德烈稍微“打扮”了一下——只是换了件衣服而已。没穿西装外套,也换了条休闲一点的长裤,穿了件银灰色丝质衬衫,开了三颗扣,露出了锁骨,设计带点褶,软塌塌伏在身上,刚好被身形撑起来,对安德烈来说很合身。

艾森伸手捏了捏安德烈的衬衫,挂在安德烈脖子上的硬币若隐若现地在衣后晃,印出一个轮廓。艾森不过刚拎起来一点衣服的边缘,这柔软丝滑的面料便又从手里坠出去,像摸了一把云,想到这是特意在晚上穿的,就总觉得带着不明不白的勾引意味。

“你这个风格怎么形容呢?”艾森收回手,盯着他。

安德烈耸耸肩:“风骚?”。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艾森在空气中嗅嗅,又贴到安德烈颈边,“你用古龙水了?”

安德烈歪歪脑袋,为贴近的艾森留出更大一片肌肤,然后伸手从自己颈边轻轻扇了一下,成功地看着艾森闪躲,摊摊手:“Frederic Malle, Dawn.”

艾森不满地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淫棍,安德烈很无奈,这可是夜场,总不可能来念经吧。

他们走近“21点”的门口,那里排了很长的队,整装待发的男男女女抱着手臂凑在一起笑,女孩儿对着小镜子做最后的描画,把淡红的唇色涂成艳红,把短裙的边缘再向上提提,故意抖松领口,抓乱头发;男孩儿把头发拢到头顶,装作不经意但刻意朝橱窗镜子瞥,对着那么点反光调整自己的发型,把简单的夹克拉链拉开又拉上,试图选出最合适撑出肌肉的造型;更有些奇装异服,两性//交界,争奇斗艳,香送十米。

市面上能找到的妆容、服饰、香水,这里都应有尽有,人人都像赛马场上听号的选手,等着保安拉开隔带,那就如同一声令下,他们化身孔雀走向求偶求欲的斗兽场。

在孔雀们都很紧张的时刻,艾森满不在乎地朝里走。

情场处男从未跟人调过情,谈过爱,实话说,甚至没跟什么人有过超过十分钟的闲谈,无知而无畏,艾森此时此刻还天真地认为只要凭着他这张脸,没有什么搞不定。

所以安德烈一把拉住一往无前的艾森,艾森不解地转头:“怎么了?”

“第一条,不要攻击任何人。”

艾森撇撇嘴:“我为什么会攻击别人?”

安德烈抬抬手臂揽住他的肩:“也许,只是也许,有人会说些蠢话,有人会在你的话里挑刺,有人会无缘无故评价你,有人会试图在普通的谈话里压你一头。如果不喜欢,离开就好,不要非要争高下。”

艾森此时此刻还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会的,我脾气很好的,你不觉得吗?”

安德烈:“……”

艾森转头盯着安德烈搭在自己肩膀的手,突然移了下身体,从他手臂下溜出来,抿了抿嘴,他盯向安德烈,眼神中带了点挑衅的意味,在等安德烈说些什么。

但安德烈转了话题:“哦对了,可以适当掌握一些技巧,来……给人留下印象。”

艾森又没惹到安德烈,眼里的火就被浇熄,懒洋洋地问:“比如呢?”

“比如……”安德烈开始思考。

这时,艾森抬了抬头,朝“21点”上方望去。安德烈注意到,也看过去,那里有只巨大的鹰一样的东西,一张人脸,鹰的翅膀,老虎的四肢,和狮子的尾。这东西遮天蔽月,身躯巨大,足足覆盖了整个“21点”,正在慢慢地朝下落,人脸扯出恶心的笑,口水滴下来。

安德烈转头看,没人能看到,人们还在开心地聊天。

巨大的生物朝人们降落,安德烈觉得自己仿佛在看月球逼近,它的影子覆盖了这片区域,把一切都拢在翼下。那东西的头从躯干上伸出来,脖子伸长,如同一条蛇一样朝他们两人冲来,而翅膀已经盖住整个平地,被阴影覆盖住的地方,刚才还活力四射的少男少女,突然感觉喉咙一阵异样,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被呕出来。

随着阴影面积越来越大,人们呕得越发厉害,跪倒在地,抓着领口扶着墙干呕,呕得那么凶狠,最终一张口,吐出心脏来。

一颗一颗心脏噗哒哒掉出来,吐出来的人震惊不已地盯着自己的还热的心脏,在肮脏的地面上跳,伸手慢慢摸上胸口,既然心脏跳出来,那么现在是什么在……还没摸到,便一群群倒了下去,像暴风席卷过麦田,人们倒在街上。心脏在地上跳动,一端连着飞在头顶的怪物,纷纷被拽起来,像是要飞走。

街上的笑声、闹声、叫声都戛然而止,只剩开车的人突然倒在方向盘而砸出无法停止的尖锐的车笛声,闪光灯孤零零地打向远方。只要是被阴影覆盖的地方,都响起一阵扑倒的声音,没有尖叫,没有哭喊,如大雪埋人,如太空谋杀,沉默着,完成了死亡过境的扫荡,像割断一片麦田。

那张脸则靠近到他们面前,盯着艾森,艾森一脸不耐烦,嫌它挡了自己的路。

阴影开始蔓延,黑色的影子爬上艾森的脚,安德烈转头看艾森:“他们……”

艾森这才注意到,他朝周围看,看到越来越多人倒下,心脏洒落一地。

怪物终于开口,它说:“你看起来有点本事,告诉我,你是谁?也许我……”

艾森懒得动,无聊地掀起眼睛朝上看,分给它一个眼神,只说了一个词。

“去死。”

这对于它们来说相当于宇宙的命令。

只一句话,它必须要去死了。它身体的边缘开始模糊,有无数的不可言状的东西渗透到它身体里,细微却不容拒绝的、自内而外撕裂它,要将它撕得粉碎,在撕扯的间隙、在断掉的身体部位间,填满了一种深沉的纯然的黑色,像一滴墨入水,迅速扩散,等这片黑色侵袭至它用来看世界的眼睛,一瞬间它望进了一片无边浩瀚的白,如同所有死于这个男人之手的生物,它听到那传说的“一声钟响”。

然后被从世界中彻底抹掉。

当它听到钟声,终于发现自己是被“不存在”吞没的时候,才终于知道了这是谁。

它想到了那个名字。

阴影倏地消失,亮光重回眼前,安德烈看着人群仿佛从来没有受过打扰的欢乐和热闹,转头看了一眼艾森。

艾森解释道:“那是一只‘瑞拉戈’,它们吃心脏,手法就像刚才你看到的那样,不过你在阴影里,看到的是它们还未实现的幻影,等阴影从我们头顶飞过去,它们离开,幻影才会变成现实。”

“也就是没事了?”

艾森点头:“没事了。”

安德烈想到了个好主意:“比如刚才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