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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99)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哼。”苏荷撇头不再多言。

见雍王无碍,皇帝便将此事压了下去,“庆绪是无心之失,况且今日他也是为了上元庆贺,朝廷得此良将,诸卿都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莫要为了一点小事争吵。”

苏荷那一番举动,让对坐的官员无比惊讶,“看那根筷子。”

众人都将目光看向木柱,只见那跟筷子向上斜插一寸,肉眼可见红漆木已经开裂。

“怪不得她能打过陆庆绪。”

“早听闻太原的苏家,乃不世出的将门之家,连一个女流之辈都能有此身手,更何况其父兄呢。”

周王见之,也不由的一惊,他侧头看向自己身侧的李忱,眼睛盯着苏荷,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弟妹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李忱从苏荷怀中爬起,她扶着额头,挑眉说道:“七娘,下次拽我之前,能不能…给个提醒?”

“雍王这般聪明,反应怎如此之慢?”苏荷扭头说道,“若我给你提醒,那飞石就已取你性命了。”

李忱遂看着那口缸底,石板已经完全碎裂,还有那根插在柱子上纹丝不动的筷子,甚为惊讶,“这…”

宗室诸王公主,也都纷纷惊叹,尤其是太子李怏,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珠。

玉真长公主便朝李怏笑眯眯的说道:“三郎,你挑的这个雍王妃人选,姑母看着,可不得了,若要是个男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姑母,雍王妃虽不是男子,可她却不比男子差。”李怏回道。

“是了是了。”玉真长公主笑道,“小十三那孩子,可有福气。”

位置稍靠后一些的长平郡王,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了,他看着不远处的苏荷,如梦初醒。

“淑儿,你这个叔母,可比现在的你要强。”玉真公主一边喝茶一边提醒道。

“父亲的用意,应该是这个吧。”李淑说道,“太原苏氏。”

“少年神勇,前途无量,来人,赏。”御座上的皇帝挥手道。

“谢圣人。”陆庆绪将袍服穿好,叉手道。

“把缸抬下去。”

“喏。”

陆庆绪回到座上,这一次,一向冷漠的陆善也投来了赞赏,他拍着儿子的肩膀,“如今圣人与贵妃娘子同时看好你,你要好好把握机会,多多孝顺贵妃娘子。”

陆庆绪并非陆善,对父亲讨好与献媚张贵妃的做法很是不屑,他先是往御座瞧了一眼,“我的祖母只有一个,母亲也是,让我孝敬其他女人,不可能。”

“你…”本想夸赞儿子的陆善,在被一番讥讽后,顿时变得恼羞成怒,原因只是陆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与朝中官员的许多女眷都有染,因而父子一直不和。

“一个女人而已。”陆庆绪紧紧握着杯子,那白瓷杯内壁很快就产生了裂纹,他瞪着坐在眼前的雍王,“我迟早…”

“蠢货!”陆善恨铁不成钢,对于这个次子,他逐渐失去了培养的耐心,眼眸变得越发狠厉,似乎只剩下了利用。

没过多久,铜缸便被抬走了,地板也被清理干净,留下了几个大坑。

夜宴继续,教坊的舞女相继踏入花萼楼内,上演着各种乐曲。

花萼相辉外的庭院里,还有表演的训象,以及其他供展示的珍兽。

忽然,花萼相辉楼的正门大开,一阵春风拂来,风中飘着许多梅花花瓣。

“看,是许贺子。”

作者有话说:

玉真公主六十岁了,老可爱~

第66章 长恨歌(二十)

寒风卷入的梅花瓣在花萼相辉楼内翩翩起舞, 待风消散,便落至席间,那镇殿将军与金瓜武士因伫立不动, 金色盔甲上也沾着一两片。

卫应物作为侍卫官, 与其他十几名侍卫官,身着红袍腰系蹀躞金带, 护卫在御座之下。

楼前场景,与那一同出现的许贺子美得不可方物, 他睁着双眼,伸出了右手,一片花瓣落至他的掌心, 忍不住轻吟道:“裴回轻雪意, 似惜艳阳时,不悟风花冷, 翻令梅柳迟。”随后轻轻一吹,那瓣梅花便从他的手中飘走。

“卫兄好文采啊。”同僚夸赞道,“如此情景, 别人都在看许贺子, 卫兄却独自赏起了梅花。”

“花萼楼前的雪梅, 开得有些迟了。”卫应物摇头,喃喃自语说着, 似在惋惜什么, “才刚开始绽放,就已呈衰败之像, 实在是可惜。”

许贺子一登场, 便成为了花萼相辉楼中最瞩目的存在, 第一次入朝的诸国使者, 也被她吸引了去,等许贺子开口歌唱时,一众人无不为之惊艳,“这位娘子的歌喉,才是真正能够令天地失色的存在。”

许贺子歌起时,整座嘈杂的花萼相辉楼都变得异常安静,她的歌声,感染之力极强,使众人都沉浸其中,为之赞美不绝,“此女喉音妙绝,当为天下第一。”

连对歌舞感不感兴趣的苏荷听了,也为之震撼,她呆呆的看着花车上的许贺子,面对着上元夜宴近万人的场面,依旧从容自得,丝毫不怯的沉醉其中,这是出自对歌唱的真正热爱。

渐渐的,苏荷的眼里充满了光亮,许贺子的歌声变化无穷,破阵曲有杀伐之果断,凉州词有愁苦之悲凉,丝竹管弦此等凡乐,全然跟不上许贺子的天籁之音。

“这就是与韩娥、李延年齐名,称为大唐第一人的许贺子么?”苏荷看着许贺子,眼里透着仰慕,“好像,这才是真正被光芒笼罩着的天才。”

“许贺子的确光彩照人,她受到整个长安,乃至整个大唐,无数文人墨客与权贵的追捧与青睐,但她却连普通人的自由都得不到。”李忱缓缓说道,“像许贺子这样的人,天下还有很多。”

“可像许贺子这样的,不应该被困在这座金碧辉煌的宫城之中。”苏荷又道,“她如今被光芒笼罩着,但眼里,却无光。”

“作为大唐的骄傲,她不应该成为皇室与天子的专属。”苏荷挑眉。

李忱没有说话,许贺子被困于宫中,皆是皇帝的旨意,她叹了一口气,“天子,可是这天底下,最自私的人。”

除了有第一人音喉的许贺子受召入宫,连有当世神佛画作第一的吴道宣,皇帝也曾下令,非有诏不得画。

这一道指令,为帝王对画师的认可,乃象征画师的荣耀,为无数画师毕生追求。

但这对得此殊荣的画师而言,是一种禁锢,也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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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长安县·西市——

上元节前夕的西市,人潮拥挤,跟踪监视极易在此被冲散,一家酒肆的地窖内,阴暗无光,却有人声传出。

男人披头散发,带着斗笠,他坐在桌子上,用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朝廷那边,已经有人答应入伙,他的家族有着不小的影响力,且是狗皇帝的亲信,这样一来,我们所做的事情,将事倍功半。”

“可信吗?”回话的是个女子,身姿在黑暗之下,只有一个曼妙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