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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90)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书生听后,连忙捂住嘴巴,丝毫没了刚才的骨气。

陆家四娘摘下假面,让躲在摊货后面的人眼前一亮。

“这个就是陆家的四娘啊,行为与样貌,真是天壤之别。”

“哎,快看,快看,她的眼睛。”

摘下假面后,陆氏的面容可见,连那双眸都清晰了许多。

“阿兄,”崔瑾舟看着陆家四娘,问道李忱,“她的眼睛,怎么颜色与我们不一样。”

“好像,是青色的。”崔瑾舟低头看向李忱。

李忱盯着苏荷与那陆家四娘,说道:“据闻陆家的幼女,其生母是一名貌美的西域女子。”

陆家四娘自知打不过苏荷,如今偷偷溜出来出来也不少时辰了,今日闹这一出,还不知道父亲会如何惩罚自己,于是便想溜之大吉。

“看什么看!”陆家四娘震响手中的大刀,随后看着苏荷,“我们草原人擅长的是骑射,所以在这地面上输给你,我并不觉得有什么,有本事,今后我们再比比骑射。”

苏荷懒得搭理,将腰间的横刀收回,见人无视自己,想尽早找理由脱身的陆家四娘便忍下了一口气,随后又挑起眼睛,心生一计策,“既然你不愿比试骑射,那便比人吧,我陆庆芸看上的东西,必不可能失手。”

“陆庆芸,还真是陆家的女儿。”

说罢,陆庆芸便从东市消失了,只是刚出人群,就碰到了一个彪头大汉。

陆庆芸抬头,吓得差点返回东市,她抬起手笑眯眯的挠头道:“耶耶。”

陆善挺着圆滚滚的大肚,挡在了女儿身前,此次元日入朝,长子一直留于长安,他本谁也不想带的,奈何经不住幼女的一番撒娇。

“入京前,你可是答应过为父的。”陆善声音厚重。

陆善有十余子,唯次子与幼女最为顽劣,二人虽非一母所生,感情却更胜同胞兄妹。

“实在是长安的繁华太迷人了。”陆庆芸背着双手扭着身体说道,“他们竟然还会跳咱们北方的傩戏,女儿在草原上好久都没看见了,就…”

陆善看着女儿一身奇怪的装束,本以为会像训斥陆庆绪一样严厉苛责,没有想到他却弯下来屈尊说劝,“乖宝贝,你可是耶耶的心头肉,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能与那群贱民呆在一起做有辱身份的事呢。”

“可女儿开心啊。”陆庆芸转着身子说道,“岁末驱邪,来年牛羊就不会生病,兵强马壮,就不会受人欺负了。”

陆善听后,大笑了起来,他用那宽厚的手掌摸了摸女儿的脑袋,“乖女儿,长安的繁华,并不只是在这京城之之中,等上元节,我带你去大明宫见识一番,那才是整个大唐的最耀眼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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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那番打斗,所以众人才会惊讶陆氏小娘子的容貌,就像与苏荷一样,看似弱不禁风,却招招致命,毫不手软。

文喜也是大为惊讶,“那种不要命的蛮横打法,假面里竟然是这样一张面孔,这也太梦幻了吧。”

“哟,”青袖揣起手,“怎么,露个脸,把咱们雍王友的魂儿都勾去了。”

“呸呸呸。”文喜连呸了三下,“我是那种见色忘义的人吗。”

“什么人嘛!”崔瑾舟十分恼怒道,“阿兄与嫂嫂都已经有婚约了,她竟然还要公然挑衅。”

□□娘倒是洋洋洒洒的走了,可却留下一堆烂摊子在这儿,商贩们便围上前向苏荷讨要说法。

“郎君,这该如何是好?”文喜问道李忱。

“照价赔吧。”李忱道,毕竟有一部分也是苏荷损坏的。

“喏。”

李忱推着轮车走到那书生跟前,将儒冠拾起,弹了弹上面沾染的黄土,将其递给那名书生,“君子死而冠不免。”

书生接过儒冠将其戴好后,朝李忱一拜,“小人刘曾儒,见过雍王。”

“欲行事,先三思,而后行。”李忱告诫道。

刘曾儒抬头,“国家污秽不堪,源于朝廷,今一胡将之女,当街行凶,金吾见之,避而不管,曾儒看不过去,却又深感无力,如此朝廷,如此国家,该要拿什么来拯救?”

“浊其源而望其流,曲其形而欲其直,不可得也。”随后,李忱转动着轮车离开,缓缓说道:“风骨在力微之人手中不堪一击,想要留有风骨,需向前行。”

“谢雍王教诲。”刘曾儒叩首道。

苏荷将场地上倒塌的用具扶起,随后又将自己的钱袋丢给了驱傩的那些男童。

她回到李忱身侧,拂去身上的灰尘,看着李忱说道:“看来雍王的这张脸,走到哪儿都能引起女子的关注。”

陆氏的出现,完全是始料未及,李忱也没有想明白,堂堂一个节度使之女,竟会扮作方相氏于大庭广众之下跳大傩。

只不过,陆氏的为人,苏荷是早有听闻的,毕竟苏家与陆家的关系不浅,“那陆娘子也是性情洒脱之人,又生得貌美,且对雍王有意…说不定,将来也能够保护雍王呢。”

李忱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陆家权重,岂能与藩王联姻。”

“哦?”苏荷低头看了一眼,“看来,如果没有这层身份,雍王还真想将人接进府邸呢。”

“没有想到雍王竟然是这样的人。”青袖听后,为自家娘子打抱不平道,“看上新欢,转头就忘了旧爱。”

明明什么也没做的李忱,因为一场打斗,便平白受了一顿冷嘲热讽。

“阿兄才不是那样的人呢。”崔瑾舟站出来解围道,“明明是那个妖女,适才那一刀要不是嫂嫂挡下,可就真的要劈到人了。”

苏荷再次看了李忱一眼,左边鬓发明显比右边少了一缕,若再稍偏一点,恐将整个耳朵削下,可见陆氏那霸道又狠毒的性子。

“她分明知道你的身份,连亲王都敢动手。”苏荷挑眉道。

“我虽没有见过她,但知道,陆善独宠幼女,陆家如此受重用,陆氏一族在北方与皇帝无异。”李忱说道,“自然有这个胆量,对一个没有权势的皇子动手。”

苏荷按着额头,忽然觉得李忱的生活也并没有像表面上那样的平静,“没有权势,就人人都可欺么,他们不知道,你可是个难啃的刺头。”

李忱眯眼笑道:“刺头,要碰了才能知道呢。”

文喜在赔偿摊贩时,一队华丽的马车从东市经过,其奢华程度,足足占据了整个街道。

“让开让开!”

开道的奴仆手持鞭子驱赶行人,连李忱一行人都只能躲到街边。

寒风袭来,马车上悬挂的风铎叮当作响,其中,最中间的一辆马车规格最高,以金银为饰,车厢外的护栏内还站着两名来自大内的宫人。

一阵花香随风飘来,李忱盯着中间的车架,“是她?”

作者有话说:

古人的青色,是现在的蓝色哈。

陆 / 四娘,老被和谐,所以中间加了个字,陆家娘子。

浊其源而望其流,曲其形而欲其直,不可得也。出自《后汉书·刘般传》 在本文中的意思是:希望从浑浊的源头流出清澈的泉水,希望扭曲的形体有笔直的影子,这都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