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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49)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他向朕举荐的接替人选,都是太子的人。”皇帝道,“又说李甫与陆善有反意。”

“圣人不是试探过陆善吗?”张贵妃道,“昨日他入宫,还说要认我做阿娘呢,他都快赶上妾父亲的年纪了,若圣人还是不放心,不如与之结为儿女亲家,这样一来,便有理由将他的儿子扣留在长安了。”

皇帝摸着胡须,张贵妃将话题转移后,渐渐的也没有那么多气了,“陆善想认你做阿娘?”

张贵妃轻轻点头,“陆善平日里入宫,从不会空手,想着法儿的为三郎弄来奇珍异宝,又懂得讨人欢喜,敦厚可亲,三郎曾亲自为他赐名,认做义子,倒也不是不可。”

皇帝思索了一番,觉得可行,“若是吾的长子没有早夭,也应与他一般年纪了。”

“大家。”冯力神色紧张的走入殿内,叉手道:“右相,卒了。”

作者有话说:

《唐书·百官志》“凡丧,二品以上称薨,五品以上称卒。”唐朝的宰相基本都是三品四品。

历史上唐玄宗的长子是在天宝十一年才去逝的(因为打猎被抓伤了脸,毁容了,因此失去了继承权)

因为皇帝儿子多,毁容的话,基本就无缘东宫了,更何况李忱是真的腿瘸。

第32章 秋风赋(十八)

——东宫——

此刻的东宫还在为太子的次女及笄做筹备, 作为太子嫡女,至十岁时就受封长宁郡主。

长宁郡主坐在铜镜前,太子妃卫氏亲自替其梳头, “这一眨眼, 二娘也到及笄的年纪了。”

长宁郡主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回头望向太子妃, “阿娘,他们说及笄礼之后, 翁翁要把我许给胡人是吗?”

太子妃听后,紧张的反问道:“这些话,你是听谁说的?”

“詹事府的少詹事, 还有左春坊…”长宁郡主回道。

“这都是宫里的流言罢了。”太子妃打断道。

“可是女儿害怕。”长宁郡主难过道, “胡人凶恶,女儿不想像远嫁的姑母一样。”

看着泪眼婆娑的女儿, 太子妃心疼极了,将她搂进怀里轻轻安抚,“有阿娘在, 不会让你嫁给胡人的。”

“在说什么呢?”从弘文馆回来的太子掀开珠帘入内, 却发现妻女抱在一起, 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般,“这是怎么了?”

长宁郡主便扑到父亲怀里, “阿爷。”

太子看着母女二人, “圣人召见你们了?”

太子妃摇头,“最近宫里一直在传二娘的婚事, 三郎, 难道圣人真要将咱们的女儿嫁给陆善的儿子?”

太子一边安抚着女儿, 随后抬头回道:“不过是陆善在夜宴上随口一提而已, 阿爷又怎会把自己的亲孙女下嫁胡人呢。”

“未必是随口一提。”太子妃提醒道,“陆善和谁走得近,殿下难道不知道吗?”

“若是陆善通过张贵妃求情,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太子妃又反问,“殿下难道忘了,天圣四年,圣人将宗室出女册封为公主,出嫁到奚,那可是圣人的亲外孙,卫国公主之女,更何况陆善一家,还是于国有功的胡将,非外朝附庸。”

作为没有实权的太子,有废太子前车之鉴,他处处受皇帝提防,便也从来不敢忤逆皇帝,做事谨小慎微,“此事,吾会想办法的。”

太子的话音刚落,长平王李淑就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太子妃见他如此,便训诫道:“怎出去一趟,回来就如此冒失,这宫里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莫要仗着圣人的宠爱,给你自由出入之权就忘了规矩。”

“阿爷,阿娘。”李淑向嫡母与父亲叉手行礼。

“阿兄。”长宁郡主向兄长福身道。

李淑也顾不得妹妹是否还在伤心中了,着急的向父亲说道:“阿爷,右相…”

“右相?”太子瞪起双目,“右相怎么了?”

“右相殁了。”李淑神情凝重,颇为伤心道。

只见太子突然变得僵硬,“阿爷?”随后重重倒在了坐榻上,太子妃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三郎。”

太子一手撑着放茶具的矮案,痛心疾首道:“难道就连上天也不肯庇佑大唐吗?”

“右相这些年以病体苦撑,圣人也再听不进去劝谏,于右相而言,当是解脱。”太子妃宽慰丈夫道,“右相对大唐做的,已足够多了,就算没有右相,妾相信,朝堂之上仍有忠贞之士,殿下何必气馁。”

太子却摇头,眼里充满了恐惧,“右相走了,还有谁能够牵制李甫呢?”

“李甫处处针对东宫,殿下今后行事自当谨慎一些。”太子妃提醒道,“还有大郎也是,只要不落把柄,他就无法动手。”

李淑听后,点头道:“儿谨遵母亲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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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康坊·宰相李甫宅——

中书令刚死,张国忠便马不停蹄的赶到平康坊向侍中李甫报喜。

逢李甫与门下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程希烈商议政事。

张国忠见到这个为李甫一手提拔的宰相后,心里泛起了嘀咕,他面带微笑的走近,拱手贺喜道:“恭喜相公,适才修政坊传来消息,右相病重,连圣人都亲自去探望了。”

“子明,你先去外边等候吧。”李甫朝程希烈说道。

“喏。”程希烈起身离开,与张国忠打了个照面。

“右相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李甫说道,随后指着座椅,“坐吧。”

张国忠也不客气,就在李甫对侧坐了下来,心情很是激动道:“右相一死,朝中还有谁能与左相您抗衡呢,崔裕是个软骨头,卢明奕是太子的母舅,不得圣宠,章寿死后,朝中就再也没有人敢对贵妃娘子指指点点了。”

李甫却摇头道:“右相这些年以病体坚持在中书,本就摇摇欲坠,真正有威胁的,乃是东宫。”

张国忠连连点头,但与李甫又有不同见解,“大唐经过数次波折后,圣人已经对诸子都失去了信任,圣人疑心重,太子在东宫岂敢作为,下官如今愁苦的是御史中丞、京畿关内采访黜陟使王珙,他用职权之便,搜刮民财充实国库以此取悦圣人,竟将我这个掌管财政的太府卿的风头都盖过了。”

李甫知道张国忠与王珙都是通过替皇帝敛财,供内宫挥霍与宴饮之用而得到宠信,因此二人一直都是死对头,互相争宠,但王珙对李甫而言并没有威胁,还曾助他铲除过政敌,如今张国忠风头正盛,王珙的存在,还可以牵制张国忠,于是道:“王珙就算风头再盛,也不过是一个替圣人敛财的聚宝盆,圣人之所以宠信他,只因一个钱字,因此圣人也只会继续在这方面重用他,但你不同,你是贵妃娘子的族兄,有娘子做倚靠,日后必定拜相,如今要紧的,还是如何剪除东宫羽翼,废掉太子怏,扶持一个新的储君出来,否则一但太子继位,这朝中还能容下你我吗?”

张国忠听后觉得有道理,但同时也逐渐看清李甫的面目,他之所以依附李甫,无非也只是想通过李甫往上爬而已,如今目的已经达到,李甫也不再帮衬自己,便彻底没了利用价值,“但凭,右相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