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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275)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长原,你的能力,朕是最清楚。”李怏打断道,“你也是朕现在最信任的人。”

李必自然听懂了李怏的意思,于是不敢再推辞。

“雍王妃。”李怏又看向苏荷,“现在十三郎还在叛军手上,朕知道你救夫心切,也见识过你的能力,苏将军曾写过关于战功的奏报,当时太上皇还在长安,因你是女子才没有封赏,朕欣赏有能力之人,所以才有此委任,至于你的父亲,朕还需要仰仗他坐镇于行在。”

“是。”

“至于这元帅府就设于禁中吧。”李怏又道,“以便军情能够及时传达于朕,宫闱钥匙皆由元帅府掌管。”

“陛下圣明。”

苏荷与李必同时从李怏的寝宫走出。

“王妃太过心切了。”李必提醒道,“人是会变的,这个位置,一旦坐上…”

“可眼下连长安都尚未收复,就开始提防储君与武将,这与太上皇的做法何异?”苏荷道。

“王妃不理解,陛下当了十几年的太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今好不容易摆脱太上皇的控制与压迫,自然不想再回到当初受人压制之时。”李必解释道,“高·祖与太宗,先帝与太上皇,都是晚年受子压制,被迫让位。”

“轮到现在,太上皇与陛下,也是如此。”李必又但,“陛下在灵武登基,注定了太上皇的失权,这一点,太上皇应该最为清楚,我想此刻,追认陛下帝位的使臣,已经离开蜀中,赶往灵武了吧。”

“天家父子…”苏荷刚开口,心绞忽然传来一阵剧痛,紧接着便是一阵晕眩。

“王妃!”李必为之一惊。

随着苏荷因刺痛倒地,那藏在怀中的人偶也落了出来,木头雕刻的小人,在滚了几圈后,摔断了左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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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天津桥——

寒风穿过上阳宫,拂过宽广的洛水,天津桥上可见明堂的宏伟。

报时的鼓声响起,行刑官将匕首再次拿出,身侧的将领看着李忱与满眼愤怒的安国公主不禁泛起了嘀咕,“一会儿要是公主追究起来,我们怎么办?”

“安国可是陛下最宠爱的公主。”

行刑官也犯了难,“可是这刀刑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若是不做,那就是违抗皇命。”

“要不,下手轻一点?”二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安国公主。

“还能怎么轻啊,总要见血的。”行刑官挑眉道。

“见肉不见骨。”将领说道。

行刑官于是开始对李忱用刑,“那就先从手开始。”

“喂!”无可奈何的陆庆芸叫停了二人。

她并不是要拖延时间,而是担忧李忱忍受不了刀刺的痛,于是将一块干净的手帕给了一名禁军,“剧烈的疼痛会让人咬舌的,把这个,塞进他的嘴里。”

放心不下的陆庆芸,最后又拿回了手帕,“我亲自来。”

禁军们纷纷看向统领,陆庆芸便道:“陛下的旨意,我不为难你们。”

将领这才挥手,让阻拦的禁军退下,陆庆芸走到李忱的身前。

她犹豫了很久,湿润的眼眶中充满了无力,“抱歉。”她小心翼翼的将一块干净的手帕塞入李忱嘴中。

李忱并没有抗拒,但长时间的悬挂,早已让她疲惫不堪。

陆庆芸退到一旁,横了行刑官一眼,行刑官只能低头,心中一顿暗骂。

奈何皇命不可违,锋利的匕首刚刚拔出,便被扎进了白皙的皮肤里,一阵剧痛差点让李忱昏死过去。

那行刑官也觉得有些残忍,连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天津桥上的人更是将头撇过,不敢去看,李忱咬住牙关,额头上不断有汗珠冒出。

只见行刑官眼睛一闭,在李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李忱先是瞪圆了充血的双眸,剧烈的疼痛让她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咬住了嘴中的手帕。

鲜血顺着刀口向下流出,将那紫色的袍服窄袖染黑。

陆庆芸迈前一步,小心翼翼的从李忱嘴中取出手帕,“李忱。”

此时的李忱,意识开始模糊,唇色也变得极为惨白,还没等陆庆芸说上几句话,宫里的侍卫与宦官就赶到了天津桥。

“陛下有旨,请公主回宫。”宦官与宫人跪在天津桥上,见无应答,便哭喊道:“请公主开恩,救救我等,公主若是不肯回去,陛下便要将我们丢入洛水。”

无奈,陆庆芸只得跟着她们回宫,她看了李忱最后一眼,跳上马背直奔宫城。

“驾!”

她没有回到自己的居所,而是在贞观殿前跪了一夜。

早在高上入宫前,远在长安的晋王陆庆绪就收到了洛阳的来信,此时正有一匹快马在官道上夜行。

入夜后的天津桥,抬头可见一轮明月垂挂天幕,俯首看去,是月与火交织在一起形成的波光,客船游荡在洛水之上,船尾泛起涟漪,天津晓月,即是这般景色。

白天的两名女子又出现在了桥面上,二人来到四角亭,用重金买通了值守的将领,这才得以靠近。

混迹于风尘的李十二娘很快就与禁军打成一片,有说有笑了起来,她特意带来了酒肉,禁军们都围着她坐到了一起,使得许合子与雍王有了独处的机会。

那禁军将领收了金宝,便也送了二人一个人情,将李忱从半空放下。

“十三郎。”许合子看着李忱手上的伤,连忙拿出了伤药敷撒。

李忱睁开疲倦的双眼,轻轻喘着气,“许娘子。”

许合子捂住嘴,尽力让自己不哭出声,她从腰间拿出水囊,但李忱已经无力张口,“可想吃些什么?”

“酒。”李忱微弱的说道。

夜晚的寒风,已让她四肢麻木,此刻的她,急需能够暖身的烈酒。

许合子找出一壶酒,小心翼翼的喂了李忱一口,不擅饮酒的李忱,被这烈酒呛得直咳嗽。

许合子连忙拿出手帕替李忱擦拭嘴角,“怎么样?”

李忱长呼了一口气,烈酒下肚,整个人也暖和了不少,“多谢。”

“该道谢的,应该是奴家才对。”许合子说道,“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出来?”

面对许合子的想要施救,李忱只是摇了摇头,“有一件事,的确需要许娘子的帮助。”

“你说。”

“请代我转告内人,让她不必担忧我的安危。”李忱道。

咳嗽声引起了禁军的注意,他们收了好处,自然不会去做阻拦,只是看着许合子如此贴心与关怀,不禁怀疑道:“那位小娘子,与北唐皇子是何干系?”

“军爷,北唐的皇室奢靡无度,说起来,我家娘子也是受害之人呢。”李十二娘一边倒酒,一边编起了故事。

“哦?此话怎讲?”

“世家公子,别看着斯文有礼,其实私下里,都是登徒子,风流成性。”李十二娘道,“我家娘子…”

“哎。”李十二娘长叹了一口气,“可怜到头来,只落得个被负心汉抛弃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