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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97)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庆王见之大惊失色, “阿爷, 儿冤枉!”皇帝的近侍皆知,皇帝时常将自己比作曹阿瞒, 便也称自己为阿瞒。

“冤枉?”皇帝怒目圆睁, “孽畜,你想学汉武帝与卫太子的巫蛊之祸吗?”

庆王听后吓得扑通一声跪下, 连连磕头道:“卫太子刘据是被小人陷害, 冤枉而死, 就如同儿, 阿爷,儿真的不知情。”

皇帝听后不但没有谅解,反而更加气愤的说道:“所以朕是晚年昏聩的武皇,而你是卫太子刘据?”

还不等庆王开口解释,皇帝已然来到了他的跟前,“你好大的胆子!”

皇帝指着太子李怏,李怏吓得跪伏在地上哆嗦不止。

“储君还在,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觊觎储君之位?”皇帝质问着庆王。

从恩宠有加一下陷入泥潭的庆王只得连连磕头,“圣人,陛下,臣不敢,臣不敢。”

“你不敢?”皇帝背起双手,“连右相都为你说好话,文武百官更是常往你的私第跑,你还有什么不敢?”

“陛下!”庆王被吓得一身冷汗,“臣冤枉。”

“谁给你的权力结交百官,右相吗?”皇帝又一次吼道。

“不,不是的。”百口莫辩的庆王差点急得哭出来。

“眼下你有右相与百官的支持,所以诅咒朕早一些去见先皇,好扶持你上位是吗?”皇帝又问道。

“臣不敢,臣不敢!”庆王只能不断磕头解释,连额头都磕破了,皇帝却依旧不肯相信。

“你难道没有一点解释?”皇帝见他只会磕头,怒火中烧的质问道。

庆王猛的抬头,他爬上前,攥住皇帝的黄袍裤脚,泪眼婆娑的喊冤道:“这双靴子是臣的孺人今日新缝制好送给臣的,臣实在不知道里面夹着符咒,她与另外一个孺人平日里争宠,此事,恐是孺人争宠所为,还望陛下明鉴。”

“来人。”皇帝唤道。

“大家。”冯力弓腰。

“派一名内谒者与内寺伯速去庆王府审问。”皇帝吩咐道。

“喏。”

冯力出殿火速安排了内侍监中的谒者与寺伯赶往入苑坊。

宦官赶到庆王府,准备沐浴的刘孺人还未来得及使用庆王赏赐给她的澡豆,就被人打断。

在内寺伯的一番审迅之下,符咒之事的真相得以浮出水面。

半个时辰后,边令承走入殿,此时只有庆王还跪在殿内,桌案上未撤下的膳食变得冰冷,就如同朵殿中天子的帝王心一样。

边令承将内谒者上呈的口供以及在刘孺人院中搜出来的草人,“禀圣人,此巫蛊乃庆王孺人刘氏所为,刘氏为争宠,命人找来江湖术士绘制符箓,刘氏于藏符一事,供认不讳。”

然而皇帝的疑心却并未消散,他负手走出朵殿,弯腰怒瞪着跪在地上的十五子,“你的孺人争宠,难道你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孺人于臣的靴中藏符,臣实不知。”庆王顿首回道。

“你若是不知道,那你又如何知晓这是争宠所为?”皇帝说道,“还是说,你明明知情,却选择纵容内宅争风吃醋,行巫蛊之术。”

“臣并不知道,陛下,臣见到符咒,只是猜测,刘张争宠,臣也曾训斥过,然她二人心胸狭隘,非臣所能止。”庆王哭诉道。

“我看,你是舍不得,而不是不能止。”皇帝说道,“早先有人告诉过朕,你在庆王府干的那些事。”

庆王好色,除了张刘二人之外,府中的貌美的妾室塞满了整个内院,只是张刘二人最为得宠。

“陛下,陛下。”庆王慌张爬上前。

刚想要求饶,却被皇帝一脚踹倒,“没有想到啊,朕如此恩宠于你,你却盼着朕早死,好取代太子,坐上龙椅。”

“臣没有,臣冤枉,陛下。”想到自己先前的兄长因为皇帝的无端猜疑,而落得身死,庆王心中万分恐惧,他再次重重磕头,“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取代三哥,陛下,臣…”

“够了。”皇帝呵斥,“来人,将他拉出去,关进鹰狗坊,没有朕的允许,谁也不能去探望。”

鹰狗坊乃宫中驯养鹰狗之地,庆王听到后,挣扎着说道:“阿爷,阿爷,儿是冤枉的,阿爷。”

然而皇帝的眼神十分冷漠,他决绝道:“从今往后,你我父子,不必再相见。”

正是这最后一句话,让庆王放弃了挣扎,他心如死灰的看着皇帝,忽然失神大笑了起来。

就如同当年的废太子恒、周王一般,这让皇帝不免生疑,遂抬手命人停住了脚步,“你笑什么?”

“儿笑父亲,虚伪昏聩,”庆王双目通红,血丝爆满,“也笑自己,以为真的得到了恩宠,我们这些人,明明只有君,没有父啊,可怜我的兄长们,到死才知道,那位高高在上的父亲,对我们从没有半分怜悯。”

皇帝拉沉着脸,暴怒道:“拉下去,拉下去!”

庆王的笑声回响在殿内,太子跪趴在地上颤抖着一声不吭,也没有为庆王求情,冯力抚摸着皇帝的胸口将他扶至座上,“大家息怒,御体要紧。”

“真是混账东西,枉费朕一片苦心替他张罗婚事。”庆王最后的那番话,使皇帝失去了最后的仁慈,“朕给了他锦衣玉食的生活,给了他无上的荣耀,他竟如此说朕。”

“你呢?”皇帝看向趴在地上的太子。

自卫太子妃一事后,太子李怏便越发胆怯,连在皇帝跟前直起腰杆都不敢,他颤颤巍巍的弓腰叉手。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生在皇家,没有父,只有君。”皇帝道。

太子连忙叩首,“在朝,陛下是君,在私,阿爷是父,若没有阿爷,又何来我们,阿爷不仅是我们的君父,也是天下人的君父。”

太子的话让皇帝的气消散了大半,但对于太子,皇帝的态度依旧是不冷不热,“你总算是聪明了一回。”

“冯力。”皇帝唤道。

“大家。”冯力弓腰。

“把那些没有吃完的肉送到鹰狗坊喂狗吧。”皇帝吩咐道。

“喏。”

“朕乏了。”皇帝起身,“摆驾承欢殿。”

“恭送圣人。”太子朝皇帝离去的方向跪伏叩首。

天圣十二年夏,吐蕃战事再起,皇帝为激励三军,于是大力嘉奖陇右节度使哥舒撼,又命右相张国忠前往陇右慰问,然而就在张国忠回京途中,庆王却因巫蛊之事而被囚鹰狗坊,就在当天,张刘两位孺人,也因此被赐死于入苑坊。

张国忠得知消息后快马加鞭赶回,然而等他回来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百官的上疏,反而增重了天子的疑心,认定庆王在暗中结党,并将上疏的官员全部罢黜。

至此之后,无人再敢为庆王求情,就连张国忠也不敢在皇帝跟前提起有关庆王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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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狗坊——

鹰狗坊养着凶猛的猎鹰与猎狗,每日都有宦官前来喂食。

庆王与鹰狗同居同食,没过几日便变得疯疯癫癫,一日,他拽住前来喂食的宦官,“右相不是说过会救我出去吗?为什么我还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