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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94)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李忱没有见过赵居仁,但是在前年的上元夜中,赵居仁却是见过皇十三子雍王李忱的。

只不过让赵居仁惊讶的是,腿脚不便的雍王怎会出现在这离长安千里之遥的姑苏城。

天子多疑,未防止前朝诸王争权,逼迫皇帝提前退位之事再度发生,便制定了新规,皇子成年后不在出任地方,而是被软禁于长安城中,并于万年县东北隅的入苑坊设立诸王院,便于监视于管辖,只有少数得宠的亲王才有特例开府居住于其他坊。

显然皇子离京,如果没有天子特令,是不允许的,一但私自离京,其后果与罪责,十分严重。

作者有话说:

开启苏州城副本。

一千多年前唐朝时的江南与现在的江南是不一样的,并没有那么富庶与繁华,有些地方还是待开发的荒地,时代慢慢往后移,发展也越来越迅速。

古代的盐有海盐,池盐,井盐,其中海盐产量最高,唐代宗时期海盐年产600万旦。

第125章 长恨歌(七十九)

赵使君。”李忱笑道, 旋即推着轮车伸手扶起赵居仁,知他心中有疑惑,便说道:“吾向圣人请旨陪同王妃回本家, 闲来无事, 游中原至姑苏,泛舟太湖, 却没有想到碰到了使君。”

赵居仁抬头,忽然想起前不久中原所发生的一些事情, 雍王救济中原的百姓善举,被当地百姓与文人写成诗词传诵,而自己掌管着整个江南道, 自然也有所听闻。

“原来中原出现的活菩萨, 真的是雍王您。”赵居仁惊道,“今夜得雍王相救, 下官感激不尽。”

“救你的,是吾友,看来, 吾与赵使君当真有缘。”李忱说道。

赵居仁不再拘谨, 笑着回忆道:“天圣十年在花萼相辉楼中听得雍王一曲绝妙之音, 至今难忘,大王遗先贵妃娘子之风貌, 可谓风华绝代。”

赵居仁为官数十载, 自是见过崔贵妃的,而之所以令他念念不忘, 便是使崔贵妃扬名的笛声与她的仁德之心, 故在花萼楼中听到李忱与许贺子的合奏时, 赵居仁心情异常激动, 同时也不禁感慨,物是人非。

光阴转瞬即逝,贵妃已仙逝多年,而今的吹笛人,又是新的一代,而他们这些长辈,也早已华发丛生。

“李忱技拙,不敢与母亲相比。”李忱说道。

“抛开才貌,雍王贵为亲王,能够心系天下百姓,为万民着想,便要胜过京城那些世家子弟千倍百倍。”赵居仁又道,“下官今夜,可要感谢那阵湖风,若不是它,下官也许就错过与雍王相见了。”

“既已来到使君治地,当是要登门拜访使君的。”李忱说道,“初来江南,令人耳目一新,江南富饶繁华,怕是不亚于关中之富了,这都离不开使君的治理。”

听到雍王的夸赞,赵居仁很是开心,旋即便向李忱发出了邀请,“下官厚颜,今夜明月当空,船上备有薄酒,故想请雍王登船,一同游湖,不知可否?”

“使君盛情相邀,李忱实不愿拒绝,然今夜与故友有约,不能失信于人,还望使君见谅。”李忱拱手答谢道,“他日一定亲自登门拜访。”

雍王温文尔雅,和善谦逊,没有京城那些王公子弟的嚣张跋扈,不以身份压人,又才德兼备,赵居仁顿时好感倍增。

“好,既雍王已有约,那下官也不好打搅,郡守府就在姑苏城内,随时迎候雍王大驾。”赵居仁说道,“还有杨小友,不介意老夫这般喊吧?”

科第赵家,门第兴旺,只要能拉拢兄弟中的一人,便能拉拢整个家族,一直忠心护主的杨喜,能被赵居仁如此称呼,自然是万分高兴的,“能与赵使君为友,是下官的荣幸。”

“杨小友有空一定要来我府上吃茶。”赵居仁说道,从文喜事事都以李忱为先的语气,便能判断主仆二人的情谊,故而赵居仁便想从文喜身上下手。

“一定一定。”文喜说道。

赵居仁又朝李忱拱手,“而今天下,风云诡异,以雍王聪慧之资,必也能看清局势,当年立储之争,下官亦在朝,却不曾想亲眼目睹了一场悲剧与惨案的发生,十三大王天资聪颖,只因一场落水案而埋没隐退,是我等臣子,没有这个福分。”

赵居仁已年过甲子,对于当年的易储之争,本持中立之态,但因仰慕崔贵妃,便倾向于皇帝改立皇储,然而当年的赵家远没有如今的声望与地位,赵居仁也是人微言轻,东宫又深得人心,便没能改变这局面。

当年的事,已过去十余年之久,太子被废,而入主东宫的,也并非崔贵妃之子。

淡退于朝野的皇十三子,如今再度出现在人前,并有崔贵妃仁德之风,也让这些老臣们,重新掀起了心中埋藏已久的风浪。

显然李忱是知道赵居仁的心思的,否则今夜也不会答应与之见面。

“江南道就是赵使君的福分。”李忱说道,“朝中的纷争无论有多厉害,只要赵使君稳固江南,这天下,就还有一线希望。”

李忱的话十分隐晦,然而赵居仁宦海沉浮数十年,又岂能听不懂。

他再次叉手,“左相曾来信江南,胡贼欲窃国,让下官守好江南道,与雍王所言一致…”

“舅父如今是东宫的姻亲。”李忱提醒道,“然也是唐臣。”

赵居仁听得明白,遂道:“下官明白了。”

咚!——

一声沉长的钟声从寒山寺传来,夜色渐深,太湖上的游船开始靠岸离去。

赵居仁登上画舫,拱手目送着李忱离开,李忱坐在轮车上亦向赵居仁作揖,微风拂过,吹起发带,大船与小船逐渐远离。

直到看不清船上的人影后,李忱才返回船屋中,“那赵居仁似乎很喜欢你。”苏荷说道,“才刚见面,就想邀你游湖。”

“赵公是文人,文人都有一颗爱才的心。”李忱说道。

“你应该说,比起平平无奇,世人都有一颗爱才之心才对。”苏荷说道,“这样看来,我带你来苏州,还有意外之喜。”

“谁说不是呢。”李忱笑道。

太湖广阔,倾泻的月光撒照在湖面上,经过的游船,时而传出笑声,时而传出琵琶伴奏的歌声。

苏荷推着李忱来到船头,文喜则在船尾摇着浆,青袖就坐在他的身侧,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连那皎洁的圆月都随着湖面荡漾了起来。

笛声从船头响起,就像当初七夕时节,在九原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笛声,只是河水换湖水,友人变良人。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远处的船只上,有诗人听到这悠扬的笛声竟跟着吟唱了起来。

“好乐,好乐啊,这笛声比我当年在长安城中听到的,还要绝妙,快快向笛声处靠拢。”然而等诗人吩咐船家摇浆靠拢时,那笛声与船只早已消失在了湖面的大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