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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36)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周王看着李忱,仍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些叛军明明是打着匡扶太子的口号,与我何干。”

“这不过是你嫁祸于人的手段而已,倘若失败,亦可假借太子的名义,引天子猜忌,再来一场东宫冤案。”李忱道,“东宫看守森严,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武将。”

“即便不是太子那又怎样,周王府在入苑坊,同样看守森严,且我向来不过问朝政之事,我也根本不认识什么武将。”周王说道。

“你知道,我为何否定太子,一口咬定是你吗?”李忱盯着周王问道。

“我怎知你心中所想。”周王淡定回道,“你莫不是因为上次,我向圣人求娶崔氏而怀恨在心,故意在此污蔑于我。”

面对周王的狡辩与执迷不悟,李忱闭眼笑了笑。

“天圣九年,我刚回到长安,你在无意之中向我透露了慈恩寺的病坊,从那时起,你就知道我一直在追查旧案,我去了病坊,里面有一老者,他向我透露废太子的近臣还存于世,结果长安城中就出现了一个毁容,戴着假面的邢载,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你故意引导我找到废太子的人,让废太子的人亲口告诉我,当年之事就是太子怏所为,但就是这个刻意的举动,让我有了更多的猜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你又是如何找到邢载的,我一直很疑惑,我的心中出现了很多猜测,甚至有了一个让人后怕的想法,直到后来,你想娶崔相之女,这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这是你留给自己失败之后的退路,你将脏水泼向东宫,通过深受落水案迫害的我,以此铲除你们对付了十几年还未倒下的东宫,一但我为你所引导,必然不会放过东宫,可你的自作聪明,反而暴露了你的野心与手段,如果此事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引我查案,你想娶瑾舟,是因为你心虚,你害怕事情被揭露,所以你给自己找好了退路,你看上的不是清河崔氏与荥阳郑氏的嫡女,而是,我与瑾舟的感情。”李忱一字一句的说道。

听到这儿,李恬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张氏嫁女,是你在背后策划。”李恬一直觉得李忱性格孤僻,且有着文人的傲骨,他看着李忱,随后瞥了一眼张贵妃,“你竟然真的会去求她。”

李忱与李恬的对话,让苏荷的心中惊起一丝波澜,无论李忱是什么样的情感,但张贵妃的爱意,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包括现在,从她的眼神里仍能看出一丝爱慕。

李忱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因为你要在上元夜除掉张氏一族,所以你让邢载向王瑞献计,户部郎中王瑞,因为权臣王珙的关系,极受户部尚书倚重,利用户部的职权,让你的大婚顺利延期,就是为了铲除张国忠时不受到牵连,而邢载就是太子仆刘邵。”

“的确,我是想娶瑾舟,但只是因为及笄宴上的一次偶遇,使我一见倾心,而非你所说的那样,但你竟谋同张氏毁掉了我的婚约,外朝亲王与内廷妃子私通,罪不容恕,如今你还在御前血口喷人,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指使,又如何能证明那邢载就是刘邵。”李恬振振有词的反驳道。

“私通…”众人大惊,而皇帝早已拉下了脸色,但不是为张贵妃之事,而因旧案重提。

“的确,我没有见过刘邵,单单凭借一张毁容的脸,也不足以证明邢载就是刘邵,我也不确认,你就是那幕后之人,真正让我确定下来的,是一份多年前的旧报。”李忱从怀中拿出一份发黑且被老鼠啃食的书册,“邢载以棋攀上王瑞,却也因为自己这手棋而暴露。”

“下棋之人都应明白,没有人会起手天元,而这只不过是刘邵自诩棋艺高超,用来嘲讽对手的习惯,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利用手段而改变,但是习惯,却很难。”

“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九岁的孩童,竟会是这场落水案的策划者,我猜,你当时身后,还站着一个人。”李忱看着周王,没有挪开目光,说明那人并不在此,“那个人,身居高位,暗害东宫多年,企图彻底击垮东宫,于是伙同你策划了这场纵火案,因为仅凭一个户部郎中,还不足以造成如此大的混乱,更没有权力阻止禁苑的支援,而你,不愿做傀儡,所以你将他也一并列入了诛杀的名册当中,可你失去了政事堂,没有了兵部,等于失去了所有长安折冲府卫士的调动权。”

中书令李甫把控着整个朝堂,政事堂为他一人总揽,尚书省下辖六部皆听李甫调令。

“李甫!”这个名字从众人口中重重说出,“难道周王勾结了李甫吗。”

“怪不得,杜良娣案,卫氏一案,都是李甫所为,他曾多次上书废太子。”

当皇帝听到此言之后,心中五味杂陈,他瞪圆着一双老眼,满布血丝。

“当年,是因为刘邵的出逃,朝廷以刘邵畏罪潜逃,认定了太子恒残害手足的罪名,而刘邵的出逃,一定与当时为刑部尚书的李甫脱不开关系,时年李甫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衔,正是大朝会,负责诸国进贡之人。”李忱继续说道。

当年也正因刘邵的出逃,让太子恒的罪名坐实,赐死于宗正寺中,这也使得原本不为人知的刘邵,一朝成名,甚至有商贾将他的家底挖出,刊印成册,以此牟利,只不过在案件结清后,此案成为了禁忌,刊印邸报的商贾全部获罪,邸报也都被焚毁殆尽。

“纵然如你所说,这一切的谋划者都是李甫,那你又有何证据与我有关,”李恬继续为自己辩解,“落水案发生时,我亦在船上,难道会有人蠢到拿自己的命来谋划吗?”

众人觉得有理,尤其是刚刚亲眼见到周王被叛军从城楼上丢下来的禁军将领,“十三大王,适才在宫城夹道中,监门卫中郎将魏温用十大王威胁圣人,后又将十大王从城楼上丢下,我们亲眼所见。”

李忱闭上双眼,周王的狠心程度,为了撇清嫌疑,不惜拿自己作为障目,“当日沉船前,太子恒邀三皇子忠王与皇十子同游,而忠王因食用贡果而腹痛,忠王少与我善,于是登船之人,便成了我以及我的胞妹。”

“贡果人人皆食用,此又能说明什么?”周王又问。

“是,贡果人人皆食,当日太液池诸皇子踏春,故非忠王一人而食,却只有忠王食之腹痛,只因一物,忠王喜蟹,”李忱看了一眼太子说道,“然宫中食蟹,多在秋冬之季,时值盛春,为何张德妃殿中会有呢,又为何偏选在游湖之前,唤忠王母子一同用膳,而膳食之中恰好出现了蟹,卢贤妃虽与张德妃交好,然膳食中出现的蟹,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众人将目光挪至太子身上,太子怏点了点头,虚弱的说道,“这是我告诉十三郎的。”

“《饮食正要》言柿梨不可与蟹同食,懂岐黄之术的张德妃又岂会不知道呢。”李忱继续说道,“而那日的贡梨,正是李甫所进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