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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20)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李怏看着李忱突然转变的神情,长沉了一口气,“那桩案子,我心中的确是有愧疚,太子恒当日所邀的人其实是我,然当时,我因吃了一块西域进贡的酥点与南方进献的雅梨而腹痛难耐,太子盛情难却,我便想到了你。”

“而后…”李怏再也无法开口。

而后的事,李忱记起来了,但她却只能以兄长的口吻说出,“而后,我跟九娘说,太子殿下有一艘漂亮的画舫,可以带我们去游湖,可是九娘生性胆小,她拉着我的衣袖,说她害怕水,我说…”泪水滴落在了棋盘上,李忱的声音也越发哽塞,“没有关系,阿兄会保护好九娘。”

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十三郎如此,李怏满怀愧疚的抬起手,随后为李忱躲开。

“所以我很愧疚,也很抱歉。”李怏低头道,“但我想说的是,沉船事件我毫不知情,也从未想过与太子恒争夺储君之位。”】

“这世上比恶行更让人厌恶的,是伪善。”心有触动的李忱,双目微红,“边镇兵败,武库失火,长安异动…”

“从你来到华清宫,心事就越发沉重了,是因为这里有你儿时的记忆,所以你对那件案子,也越发迫切吗?”苏荷从温泉中起身,裹了一件外袍推门出来。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李忱回道。

“你查了如此之久,心中难道还没有定数吗。”苏荷又道。

“我还没有找到破局之法。”李忱说道,“如果能够找到旧东宫之人,那么一切答案都会揭晓。”

“你找了一年之久,心中就没有可疑之人?”苏荷看着李忱说道。

“有。”

“谁?”苏荷问道。

“七娘还记得,消寒会上与我对弈的那个人吗。”李忱说道。

“你是说那个假面?”苏荷问道。

“如果是他,那么我的猜想就能证实,但如果不是,一切就会回到原点。”李忱道,“我便浪费了整整一年光阴。”

“长安城这么大,可疑的人如此多,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把重心放在一处呢。”苏荷有些不理解,“你既然怀疑,那就索性将人绑起来质问一番,何必这样弯弯绕绕,浪费时间呢?”

李忱坐在轮车上,整个人都楞住了,在茫茫人海中想要找到答案,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无疑是最好的,但他似乎从来没有想到过。

“有的时候,你顾虑太多,反而会失去。”苏荷又道,她看着李忱,“就像你选择离开长安,跟随圣人来到华清宫,你想看清敌人背后的动作,可是你光靠那些人,又怎么能够看清呢,既然已有疑虑,不妨大胆去做,即使是失败,也比遗憾要好。”

想到在自己走后,失去了叮嘱的文喜,竟一连跟丢了几次目标,李忱如梦初醒,她看着苏荷,忽然发笑,“七娘一语惊醒梦中人。”自以为博闻强识,一切都在自己预料之中的人,却不曾想,到头来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苏荷挑眉,只觉得李忱背负的心事太过沉重,整个人光是看着便无比压抑,“我是认真的。”她严肃道。

李忱声止,苏荷拽着身上宽大的袍子走到庭院中,“你看,咱们到华清宫已经有一个月了,这里气候温润,来到这里人,没有一个不是尽情享乐的,只有你,整日都在想着天下事。”苏荷旋即又看向东侧的太子汤,“或许还有旁边那几位。”

“你当初只想查案,为母兄求得公道,口口声声说着不在意,其实你比谁都在意。”苏荷又道,“因为你身体里流着李氏的血。”

这样的话,从苏荷口中说出时,李忱的确有所震惊,因为同样的说,她对张氏也说过。

这就说明,苏荷能够看透李忱,李忱低下头,眼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那是没有把握的恐惧,“谁也不知道,如果长安真的乱了,天下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唯一可以的肯定的是,我再也无法找出真相了,我既要真相,也要天下太平。”

苏荷看着她的孤独的身影,缓缓靠近,而后将手搭在她肩上,俯下身小声道:“掌控乱世最终要靠武力,所以马背上的一切,我会替你做。”

作者有话说:

相互撩拨

唐玄宗开始,儿孙都是没有权力与实封的,太子的东宫也是虚设,太子是不住东宫的,而是跟着皇帝住在东边的院子,称少阳~也不会监国。

文里不会全部照搬,除了没兵之外,这个东宫太子还是有一些属官的(文官班底)左右春坊等

第79章 长恨歌(三十三)

天圣十年冬, 斗鸡殿传来了欢呼声,皇帝带着张贵妃与亲从官们斗鸡取乐。

其中皇帝的斗鸡为侍卫官卫应物为之挑选,连续多日, 这只斗鸡都未尝败绩, 皇帝高兴之下重赏了卫应物。

这使得同僚纷纷投来夸赞,“卫郎可是好本事, 不仅精通诗词,连这斗鸡都如此厉害。”

亲从官中有卫氏故交, 遂笑道:“斗鸡走马算什么,咱们卫郎在长安出名的可不单单是这个,关中望族, 风流子弟, 当数卫郎,世家贵女, 哪个不知,谁人不晓呢。”

十一月初,皇帝又于按歌抬设宴, 向仲通在皇帝高兴之际, 趁机推举张国忠为剑南节度使。

十一月中, 御史中丞张国忠遥领剑南节度使,引右相李甫不满。

天圣十一年正月, 在华清宫过完整个冬天的皇帝, 带着后妃、宗室以及文武百官浩浩荡荡返回长安。

长安、万年两县,刚至长安, 便又马不停蹄的筹备起了上元节的相关事宜。

——雍王府——

文喜站在书房内, 小心翼翼的看着李忱, “郎君, 不是小人粗心大意,实在是邢载每次去的地方都太过嘈杂了,人挤人的,害怕被发现,小人又不敢跟得太近。”

李忱看着自己书桌上列出的名单,其中还包括太子李怏,“这件事先不提了,我交代你的事,办妥了吗?”

文喜连连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同时他也十分疑惑,“郎君,上元节真的会…”

“安排好了就行。”李忱打断道,她将一册简书合起,“此事万不能出差池。”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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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一年,正月。

——蓬莱山——

帝召御史大夫王珙于蓬莱山对弈。

初春的寒风吹入蓬莱阁内,使棋盘旁侧铜炉里的炭火越烧越旺。

“卿的棋艺越发好了。”险胜的皇帝摸着白须说道。

因常与弟弟以及邢载对弈,王珙的棋突飞猛进,早已远超皇帝,今日之败,只是故意巧妙设局,以此来讨皇帝开心。

“臣的棋艺还是不如圣人。”王珙说道。

皇帝随后叹了一口气,“最近,朕越发感到心力交瘁,卿也应该听到了,朕回长安时,百姓们的议论。”

王珙点头,叉手道:“圣人日理万机,辛苦操劳了数十年,方得来这太平盛世,百姓们哪里懂得圣人的辛苦呢,华清宫不过是将养身体,散心之地,只有这样,圣人才能更好的治理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