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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长安(102)

作者: 于欢 阅读记录

她倒在李忱怀中,拽着她的臂膀缓缓抬起脑袋,这一刻,周围的气氛似乎凝固。

春风拂过梅林,卷起片片花瓣,她们靠得很近,苏荷飘拂起的披帛从李忱的手背上划过。

花香与人身上的味道参杂在一起,每逢靠近之时,她都能闻到。

李忱将手中已经削去树皮的花枝簪到苏荷的发髻上,柔声说道:“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苏荷楞了,李忱却半眯着双眼微笑,“上元安康。”

在焰火的照耀下,李忱的五官逐渐清晰,那双透彻的眼睛,也无比柔和,苏荷看得入神,连目光也渐渐变得呆滞,温柔而撩人心弦的话就在耳畔,声声入耳,苏荷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暖。

“上元安康。”她闭上眼睛,勾起嘴角笑着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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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的长安城,通宵达旦,直至深夜,这热闹也不曾退去半分。

母亲怀里的幼童早已趴在肩膀上入睡,游人不减,而贩卖应节之物的行商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已至深夜,花萼相辉楼的夜宴终于散去,宗室外戚与文武百官各自出宫回家,诸国使者有的回到使馆,有的则继续参观着长安城的夜市。

皇帝与张贵妃并没有留在兴庆宫内,而是走夹道返回大明宫,上元佳节,皇帝也没有陪同张氏留宿承欢殿,而是独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今夜,或许是张贵妃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又或许是自己的心情也变得越发复杂,乃至久久不能平静,她并没有再胡闹,而是任由皇帝离开。

寝殿内,皇帝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陪伴他的,只有铜炉里滋滋作响的炭火,以及案上的烛灯。

烛光闪烁,宴后回来,皇帝便换了一身杏色袍服呆坐在御椅上,湿红的双眸里,映着画卷上的年轻仕女。

皇帝伸出颤抖的手轻抚,“蓁蓁,我们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她越来越像你,可我,也变得越来越害怕,我与她之间,越来越疏远,我不知道当年的决定是不是对的,如果我做错了,就请你…请你托梦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清乐大曲名词解释:古代乐教内容之一。艺术性为唐代大曲之最。

大曲:大型歌舞曲

《旧唐书·音乐志二》:“《清乐》者,南朝旧乐也…… 后魏孝文、宣武用师淮汉 ,收其所获南音,谓之《清商乐》。隋平陈,因置清商署,总谓之《清乐》。”

简单一点来说,大概就是收录了唐以前的乐府诗,称为清商乐,简称清乐。

李忱的那个祝福词是宋词哈,注释一下。

第68章 长恨歌(二十二)

——长安城·南衙——

上元之夜, 诸军将士为护京城安宁与圣驾安危,在节庆之时仍留守军营,每隔两个时辰一换岗, 连续三日, 无法回家与父母妻儿团聚。

将士们围着篝火席地而坐,训练的校场成了一个小小的舞台, 休息的士卒在上面进行角力,争相斗勇。

深夜时, 军中迎来了一个十分受欢迎的舞女,舞台便被空了出来。

今夜的李十二娘并没有跳她最拿手的剑器舞,身上的衣着也为普通的舞女衣裳。

六个乐人盘腿坐于舞台下, 李十二娘一边唱一边起舞。

“长相思, 在长安。”

诸将士看得入神,听到歌声后, 纷纷议论,“竟是谪仙人的长相思。”

“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

李十二娘情感投入, 体态轻盈, 舞步曼妙, 身躯更是柔软的令人震惊。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将士们目不转睛的盯着, 纷纷惊叹, “没有想到,李十二娘子不禁舞跳得好, 连歌声都如此优美。”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上有青冥之高天, 下有渌水之波澜。”李十二娘的舞步逐渐加快, 将全身心都投入到这首乐府诗之中, 已然将自己当做了诗中人。

“天长路远魂飞苦,梦魂不到关山难。”

将士们手中有皇帝赏赐的御酒,却无暇顾及,目光全在舞台之上,看得如痴如醉。

李十二娘挥舞着长而轻薄的衣袖,“长相思,摧心肝。”紧攥着胸口,两滴泪水从眼角流出。

“好!”众将士放下手中的酒纷纷鼓掌,有得则因为此曲太过伤情,而举袖抹泪。

南衙军中,有许多是来自边镇的精锐士卒,这样的曲,引起了他们思乡之情,掩面而泣。

“依我看呐,李十二娘子,比那教坊的许贺子要唱得好,李十二娘子才是大唐第一人。”士卒们在私下小声议论道。

砰!——

阵阵流光撒照大地,寒风袭来,吹散了李十二娘身上的热意。

在诸军将士的欢呼下,李十二娘走下舞台,对于每一个凑上前问话的士卒,她都会耐心的回答。

“李娘子。”一名士官走上前,“左金吾卫中郎将在帐中候见。”

“好。”李十二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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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圣十载春,上元之乐整整持续三日,十四、十五、十六日夜,坊门不闭,金吾驰禁。

正月十六日夜

——永平坊——

一匹疾驰的快马飞过,使得坊内的十字街扬起一阵黄烟,在一座宅前,陆庆绪勒住了缰绳,“吁。”

他从马背上跳下,走到一处宅前,敲门道:“七娘。”

还没等陆庆绪用力,宅门便从内而开,“敲什么敲,是想把我家的门敲坏吗?”

见是苏荷的贴身丫头,陆庆绪变得憨厚了起来,他摸着自己的脑袋,一脸傻笑道:“七娘在吗?”

青袖却不想搭理他,“我家娘子不想见你,请回吧。”

陆庆绪挑眉,略过青袖将目光往里探,“七娘,七娘,今夜是最后一个上元之夜了,等我阿爷生辰一过,我们便又要动身回范阳。”

陆庆绪的呼喊似乎奏效了,穿着盛装的苏荷从台阶上走下,与十四日夜花萼相辉楼中一样。

陆庆绪看得入神,也变得越发憨厚,“七…七娘。”

但苏荷并不理会陆庆绪,且嫌弃他块头太大挡住了大门,“请陆郎君让开。”

“哦,嗷。”陆庆绪反应慢了半拍,但还是让了路。

“七娘。”陆庆绪跟在苏荷身后,“今夜…”

一辆马车缓缓驶近,最后在宅前停下,驾车的正是雍王府的王友杨喜。

陆庆绪记得很清楚,自己虽有神力,但敏捷与身手都远不如此人,所以上次在朔方被他戏耍了一番。

“是你!”陆庆绪走上前。

文喜见状,却不予理会,他从马车上跳下,朝苏荷叉手,“王妃。”

“王妃?”陆庆绪听着文喜的称呼,怒道:“还未下聘就称王妃…”

“有劳了。”苏荷点头道。

陆庆绪的话被打断,他难以置信的跟上前,“七娘,那雍王…”

“雍王怎么了?”苏荷回过头,眼神冷漠,充满了寒意,吓得陆庆绪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