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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皆你(65)

屋里地热温度很高,我穿短袖也热得不行,不知不觉,喝水似的喝掉了两罐。

和老爸老妈各打了个视频电话,分别看了南城的烟花大会,还有海南的篝火。

刚起来准备收拾残局,就接到了徐北陆的电话。

“喂?赵冬熙。”

不知是酒精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听到他的声音,我心跳居然莫名有点加快。

“嗯?”

“我在你楼下,要不要见一面?”

我第一反应是自己喝多了,然而,我酒量遗传自老爸,实在是很难醉,也就是说,这通电话是真实的。

下意识往窗外看了眼。

夜色影影绰绰,好像还在下雪。

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套上羽绒服,围巾都顾不上找,撂了一句“剩点活儿给我”,抓上手机就下了楼。

一路奔到楼梯口,才回过神来,将脚步放慢。

……我一定是喝多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

于是又刻意走得像蜗牛爬。

宿舍楼外一片漆黑,只有一盏路灯,苟延残喘地亮着,路灯上是枯树,在夜色里伸开爪牙。

路灯下是少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戴同色围巾,单手抄在兜里,另只手拿着手机,身姿清拔。

我这才感觉到没围巾的冷,缩了缩脖子,到他面前还是有点不可置信,“你怎么来了?没回去过年吗?”

“让他们来这边过了。”徐北陆答。

他从靠着的柱子起身,十分自然地把围巾脱下来,一圈一圈,绕到我的脖子上,而后又靠回去,似乎还欣赏了下自己打的那个结。

才道,“赵冬熙,你喝酒了?”

我“啊”了声,顾不上去纠结围巾的事,下意识在掌心哈了口气,“很明显吗?”

徐北陆说,“很好闻。”

白天一直在下雪,到傍晚才停,这会儿好像又开始了。南方总是雨夹雪,下得湿漉漉的,北方却不然,干燥的雪花一片一片,被风轻飘飘地吹偏。

雪花簌簌,在路灯下被映成半透明的橙色。

我下意识仰头去看,再收回视线,却恰好与他的眸光擦过。

徐北陆没有再开口说话,只是注视着我,眸色有一点深。

不知为什么,我有种想整理一下头发的冲动——刚才下来太匆忙,头发好像是用一只笔随随便便缠起来的。

正这样想着,徐北陆忽然倾身,拉近了我们的距离。这个角度,我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他的眼睛,鼻梁。

如此优越的弧线。

他悬停在离我寸许的地方,像在征得同意。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躲开的。

可肢体却像是被丝线紧紧拉住一样,动弹不得。

小雪飘摇的夜里,徐北陆低头,下一秒,唇上便传来轻轻一碰。

比想象中更柔软的触感。

他好像喝了什么饮料,唇间是清新的苹果味,和我口中的白桃交错,恍然好像带人回到了春夏,弥漫果香气的季节。

时间仿佛在这一瞬静止,有什么东西很轻地扫过我眼下薄薄的皮肤。

不知道是雪花,还是他的睫毛。

---

第二天,我是在朋友的宿舍醒来的。

因为前一天跑下楼去忘了带钥匙,我一边懊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敲开了朋友的宿舍门。

没想到,八百年不丢三落四的我,居然也有今天。

喝酒误事啊。

手机没电了。

我顾不上再反思,借了她的充电器充上,在看到徐北陆的消息的时候,不由又在心里重重感叹一遍——喝酒真的误事啊!

手指摁上去几次,都没下定决心将它点开。

最后叹了口气。

还是决定面对现实。

大脑有点空白,反应也还慢半拍,我没有预设过徐北陆会发什么消息,不过,看到那一条消息的时候,还是十分意外。

徐北陆问:“我是谁?”

时间是今天早上五点。

五点……大哥你也醒的太早了吧。

我一头雾水地打上:“徐北陆。”

徐北陆那边回得很快:“嗯,还好,没失忆。那还想得起昨天晚上的事吗?”

“……”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其实大局以定,我倒没有什么反对意见……只是,出于某种奇怪的负罪感,还是想垂死挣扎了一下,删删改改,却不知道该怎么发。

徐北陆大概是一直看着聊天框,这会儿发来一看语气就不太好的一句:“你想反悔?”

“……”

“没有,就是,”我措了下辞,“只要想到我高二了,你还在念小学,就会让我有一种负罪感哎。”

徐北陆半天没回复。

我不由紧张起来。

这话应该不算把他当小朋友吧,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东想西想着,屏幕忽然一亮,进来一条新消息。

徐北陆说:“比起这个,亲了我不负责,负罪感才应该更重吧。”

“……”

我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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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的初恋,就这样以一个除夕夜的吻开启了。

不过也是因为亲完之后没有立刻确认关系,导致我们在纪念日问题上出现了分歧,我说是初一,徐北陆则说是三十。

“那天亲完你什么话都没说就让我走了,没有确认关系的环节。”我提出异议。

“那是因为你完全懵了,”徐北陆好笑道,他现在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抬手随便揉了一把我的头,“还有,跟我接吻的时候,你没把我当男朋友?”

“没有吧……”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哪来得及想这些。

他松手,觑我一眼,仿若是被渣女欺骗的那种眼神,慢悠悠地说,“原来我是没名没分的就被你亲了啊。说起来,赵冬熙,你高二的时候,我是不是还在念小学?”

“……”

这人就是故意往我心虚点戳。

我只有举手投降,“行行……三十三十三十。”

于是,纪念日之争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我就说……徐北陆真的是个很难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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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这边,正月初一有去寺庙的传统,往往天不亮就出发,开车两个多小时到一座山上。

在一起的第二年,老妈问我,徐北陆要不要去。

答案当然是要的。

到了出发这天,徐北陆早早开车来接,一路安排周到,老妈看着他年轻清隽的背影点评,“就算你找个大你几岁的,也不会有这么靠谱。”

“……”

寺庙里香火缭绕,我们俩也是一身的味儿,走出来之后牵着手。

“我还以为你不信这个。”刚才看他的神情,倒是蛮专注的。

“原先是不信,”徐北陆笑了笑,“后来,高考那年的除夕,在街头卖许愿灯的地方,蹭到了一个愿望,倒还挺灵。”

嗯?

高考那年,除夕,许愿灯。

我一下反应过来,就是我为了招生回到南城找他的那个冬天。

“许的什么?”我问,“高考状元?”

“不,”徐北陆停下脚步,给了个提示,“和冬天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