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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降临(89)

那不是属于人类的目光!它处于每个角落,仿佛塞满了每一寸的空气,妄图从缝隙里挤入。

梁挽颐僵了片刻,突然伸长胳膊,迅速将手表抓进了手里,好歹算是一点灯光,如果有什么危险,还能勉强用来照明。

人类就是这样,对于黑暗的恐惧大于一切,但面对处于迷雾中的未知,除了恐惧外,还会带着天生的好奇和探索欲。

梁挽颐缩在被窝里,屏着呼吸听了一会儿,周围没有奇怪的声音,甚至可以说有些安静得过分,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仍没有消失。

不知是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这种绵延不绝的黑暗,还是手表发出的光真的起到了作用,梁挽颐发现自己已经能隐约看清四周了。

她的心跳有些快,某种说不清是恐惧还是兴奋的情绪在她心底发酵着,她抿着唇躺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过来她为什么会觉得违和了。

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原本应该躺在她身后的徐念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是他的呼吸声太轻了吗?

梁挽颐又屏息听了一会儿,身后真的太过安静了,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

这个发现让她不可抑制地恐慌了起来,在她刚刚察觉到空气中存在着窥探着她的目光时,她虽然也有些害怕,但只要一想到自己不是一个人,她的旁边还有另一个人,不管经历多恐怖的事情,她都不需要一个人独自面对,那种恐惧也就没那么浓重了。

可是如今,她却突然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她仿佛被遗弃在了孤独的黑暗里,不停朝着海水深处坠落而去。

梁挽颐紧捏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着,她在想徐念去哪了,是起夜去厕所了吗?还是有什么别的事出去了?

她没有做出太大的动作,像是生怕惊动什么藏在黑暗中的怪物,她压在被褥底下的手开始慢慢地朝身后伸去,试探着摸索着,可直到她的胳膊几乎都伸直了,她也没碰到原本该躺在床上的另一个人。

整张床上的的确确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正想着这些时,玻璃落地窗突然震动着发出了“笃笃笃”的声音。

梁挽颐整个人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有人在敲窗户......

也有可能不是人,而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敲......

梁挽颐紧张地抬头朝着窗户的方向看去,窗外是一片化不开的黑墨,看不到远处的山,也看不到近前的雪,浓黑得仿佛坠入了深渊,又好像延伸到了另一个世界。

“笃笃笃!”

敲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比刚刚更加急促,透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焦急。

突然,一个人猛地贴到了窗户上,像是被一股巨力撞了过来,发出“嘭”的一声闷响,震得整张玻璃都晃了晃。

梁挽颐的呼吸都停止了,她瞪大了眼睛,就看到那个撞上来的人慢慢抬起了头,向窗内看了过来。

那是......徐念!

梁挽颐的脑海里冒出了一连串的疑问,徐念怎么跑到外面去了?他在干什么?他是遭遇了攻击吗?

“笃笃笃!”徐念再次抬手用力敲击起了窗户,他紧盯着梁挽颐,很是着急。

他的嘴一开一合地,好像在说些什么,但梁挽颐听不到他的声音,一丝一毫都听不到。

徐念是想让她给他开窗吗?

梁挽颐茫然了片刻,才总算反应了过来,她撑着床就想起身,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条胳膊从她身后伸了过来,搂着她的肩就将她揽了过去。

梁挽颐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想挣扎,但紧接着一只手便捂住了她的嘴,把她的声音完全封住了。

一个声音贴着她的耳侧响起,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只剩下很轻的气音,他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过去。”

是徐念的声音......

梁挽颐很茫然,如果说身后的人是徐念,那窗外的又是谁?

而且她刚刚明明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旁边没有其他人,徐念是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的?难道她的感觉出错了。

梁挽颐的目光还紧紧锁定着那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窗外的那个徐念更加焦急地拍打起了窗户,发出闷闷的声响。

他似乎在喊着些什么,可梁挽颐听不到,她只能瞪大了眼睛,紧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

他说的好像是......小心身后!

梁挽颐瞬间像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直凉到心底。

难道说窗外的徐念才是真正的徐念,而此时躺在她身后,紧紧搂着她的,是由什么怪物伪装而成的?

梁挽颐的手心都开始冒汗了,她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混乱。

在心底的惊恐逐渐堆积起的过程里,梁挽颐突然再次挣扎了起来,想从禁锢着她的臂膀里挣脱出去。

“梁小姐!”徐念收紧了胳膊,“你好好看看外面那个是什么!”

在他的提醒下,梁挽颐再次朝窗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她只觉得一阵阵的头皮发麻。

她刚刚怎么会觉得窗外的那个人是徐念?或者说,她刚刚怎么会觉得那个东西是人?

她看到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此时正被一张人皮紧紧地封着,那张皮不时被风吹得皱起,皮下的脂肪组织微微蠕动着,好像无数只小虫子在不停地爬动。

那张皮不住地想从窗户的缝隙里往屋里钻,但很显然,它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这扭曲的画面让梁挽颐从脖子到脸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着贴在窗户上的那张皮,看着看着就反应了过来。

那根本不是什么人皮,而是一张脸!能隐约看到五官的形状,只是那张脸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平了似的,两只不停转动着的眼睛隔的距离很远。

那双眼睛透着一种似兴奋似疯狂的情绪,死死黏在梁挽颐的身上,像是在催促着她赶紧把窗户打开。

梁挽颐忍不住开始发抖,那到底是什么?她为什么会把那东西错误地认成是徐念,如果她刚刚真的去开了窗,她现在又会怎样?

梁挽颐下意识想回头看,后脑勺却因这个动作撞在了徐念的下巴上,她干脆转过了身,面向徐念,恰对上了他的目光。

背对着窗户的姿势让梁挽颐有种如芒在背的恐惧感,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背后不停蠕动着,随时会扑上来一般。

她满眼惊恐地看着徐念,低声问道:“那是什么?实体吗?”

“不是,”徐念摇了摇头,“那是人。”

这个回答让梁挽颐吃了一惊:“人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徐念的语气很平静:“就像受到辐射的人身体会变得畸形。”

畸形......

梁挽颐觉得很不可思议,她倒是听说过受到辐射的人身体会变得畸形,尤其是在母胎里受到辐射的,出生之后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病变。

但是畸形到这种程度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他的脏器应该都已经发生了变异,怎么可能还能像正常人一样地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