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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99)

时间久远,汤和平一时有些模糊,抱臂于胸低头沉思片刻,说:“我记起来了,光敏娜这个案子刚开始调查没多久,客运码头发生了一起邮轮爆/炸案,部里省厅都下来人督办了,我们全都被抽调去办那个案子,于是这个案子就被搁置了,诶对,当时厅里下来的是刑侦总队的贾迎春,现在不在你们局里干后勤么,你不信问他去。”

“我信,”林冬含笑点头,虽然笑得一点也不真诚,“可那案子不到三个星期就破了,之后你们对光敏娜的案子也没有再进行跟进。”

“哎呦,那时候刑事案件多多啊,一天天的——”说着,汤和平一顿,视线轮流扫过林冬和唐喆学那两张与自己比起来过分年轻的面孔,言语间略带不屑:“嗨,你们那会还在念书呢,跟你们说也是白搭。”

然而林冬并不给他倚老卖老的机会,抬胳膊肘轻碰了下唐喆学的胳膊,示意对方可以开始表演了。

唐喆学拿出记录本翻开,清清嗓子:“二零零四年,崇和区全年接报案件共计八百三十六起,其中涉刑事二百六十二起,汤警官,你们刑侦队当时一共有六个探组,刨去需要市局重案协调的凶杀等恶性案件,一个探组分四十个案子左右,我看了一下你们的记录,你们组当年一共破了三十二个案子,破案率接近百分之八十,高于百分之七十五平均值,但全是盗窃抢劫故意伤害的,是,我年轻,经验少,所以我想请教您,强/奸案的优先等级难道排在盗窃案之后?”

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令汤和平大为不悦,当场拉下脸:“没线索我们能怎么办?办案当然是哪个案子的线索先上来就先办哪个了!”

“你说的没错,但其实这不是主要的理由。”林冬抬起手,示意对方态度平和一些,“虽然我当时在上学,但我记得很清楚,到二零零四年年底,崇和区与白湾区就要合并为朝西新区,既要合并,那么职能重叠的部门就得精简人员,同时也是升官的好时机,那个时候人心浮躁,大部分人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奔走,心思不能全放在工作上,我理解。”

汤和平被气笑了,笑着笑着握拳一锤桌子:“林冬,你什么意思?你是要查旧案还是翻旧账?要不你去督察那,告我渎职!不务正业!”又一扯领口,露出锁骨处狰狞的弹孔,“老子能干到今天这个位置是拿命换来的!轮不着你特么在这说三道四!”

视线微凝,林冬迟疑片刻站起身:“不好意思,是我先入为主了,一开始看到卷宗,我真的是生了一肚子气,以为是你们不愿意在这种立不了功的案子上浪费时间,在此,我郑重向您道歉。”

说完,颌首致意。唐喆学一看组长道歉了,自己也跟着站起,恭恭敬敬的说了声“对不起”。误会已解,汤和平也不是个记仇的人,顺下口气摆摆手让他俩坐下,自己也拉过把椅子坐到对面。

接过唐喆学递来的烟,他点上抽了一口,叹息随着烟雾一同呼出:“其实你们说的这案子啊,当时上面确实不太重视,一开会,都在怪事主不及时报案,搞得我们的侦察工作举步维艰,是,我们也知道这种事儿很难面对,理解她的心情,但……嗨,用痕检的话说,现场打扫的干干净净,除了光敏娜和她室友的指纹,再没第三个人的,脚印就跟甭提了,那地板窗台亮的,苍蝇落上去都得劈叉。”

“至少她保留了嫌疑人的DNA证据。”林冬取出鉴定报告,“我们就是靠这个对比上的死者,但光敏娜已经去世了,所以我们怀疑,杀死死者的凶手,可能是她的亲属,或者是她当时的男友,不过我看笔录上没有关于她感情生活的记录,所以特意来问……”

说着说着,他看汤和平眼神发直,稍稍提高了音量:“汤警官?”

汤和平恍然回神:“你刚说,光敏娜死了?”

“一五年,自杀。”

“……”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汤和平抬手抓了抓斑白的发丝,懊恼摇头:“怪我们啊,没及时给她一个公正。”

“老天爷给了。”唐喆学把荒山白骨的航拍照平置于茶几上。

皱眉瞥了眼照片,汤和平问:“你们为什么怀疑这事儿和光敏娜的案子有关。”

林冬答道:“尸体上有过度杀戮的痕迹,定性为仇杀,DNA对比证实死者是强/奸光敏娜的嫌疑人,在没有其他明确作案动机前提下,暂时考虑这两起案件有关联,也考虑死者在光敏娜之后,还犯过同样的罪行,但没留下任何生物检材,目前我们组的人还在串并类似的案件。”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汤和平又问:“死者多大岁数?”

“法医说,四十上下,最大不超过四十二。”

“那他犯事儿的时候,也就二十三四的年纪。”汤和平向后靠上椅背,回手抹了把下巴,仰脸想了想,“我们当时判断嫌疑人也就二十出头,因为光敏娜说,他很快,在我们判断是经验不足的样子,同时肌肉很结实,皮肤富有弹性,嗓音也很年轻。”

这些话卷宗里倒是记录了,林冬记得和案件细节有关每一个字。事发时,光敏娜被嫌疑人用毛巾被蒙住了头,又正值深夜,黑灯瞎火的没看到对方的体貌特征。但这个人说话了,他威胁光敏娜,说自己知道她在哪上班,家在哪里,敢报警就杀她全家。所以她事后没及时去报警,直到室友林羽珊回来,才在对方的劝说陪同下去了派出所。

这一点也是林冬疑惑的地方,光敏娜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为什么没来报警。但当时负责录口供的侦查员还揪着这一点反复问,于是他再次提出被搁置的疑惑:“你们为什么要揪着光敏娜不报警这事儿反复的问?”

“是么?我都忘了,来我看一眼笔录。”汤和平探身接过卷宗,快速翻看了一遍,凝思片刻一拍大腿:“哦,我想起来了,当时负责询问她的刘姐跟我说,关于为什么不报警,听她说的感觉跟编故事似的,所以就揪着她多问了几遍。”

编故事?林冬和唐喆学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相同的想法。如果受害者要隐瞒某些事情,那么,当遇到相关问题的时候,就会开始编故事。有经验的侦查员一耳朵就能听出问题,所以才会反复询问,直到对方露出破绽。

不过作为一个强/奸受害者,光敏娜需要隐瞒什么事情呢?她一不欠债二没不良嗜好,还没完全离开校园,社会关系极其简单,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事发时正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实习,已经签署了三方协议,眼看就要振翅高飞大展宏图了,却被突如其来的厄运折断了翅膀。

“但是她接受询问时,始终坚持这套被威胁的说辞。”林冬再次确认。

“是的,她坚持,本来想晾她几天再进行二次询问,后来这不是被抽调去查邮轮爆/炸案了么,等忙完回来再找她,她已经搬走了。”汤和平无奈摇头,语气多了份自责:“应该是正好有其他案子的线索又上来了,结果今儿拖明儿,明儿拖后儿的,拖着拖着就拖成悬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