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猎证法医5重案日记(371)

罗家楠的位置在最角落的一张桌上, 他从侧门溜进去,丝毫不会打扰到任何人。到桌边对上名牌, 他撂屁股坐下,还没坐稳便听旁边传来个憨厚的嗓音:“先生在哪高就啊?”

“啊?我啊, 公安局。”罗家楠循声侧头,见是个和自己岁数差不多的眼镜男, 客套着点了下头:“您呢?”

对方笑出一口白牙, 不光嗓音, 面相看上去也有点憨厚:“我是民宗局的, 敝姓乐,音乐的乐, 叫我小乐就行。”

民宗局?罗家楠反应了一下, 哦, 对,是民族与宗教事务局。他没和这单位的人打过交道,听对方自报的家门不免有点好奇:“你们单位怎么也派人来出席商务晚会?”

“这桌和旁边那桌都是机关和事业单位人员。”小乐同志压低嗓音,“那桌是处级以上干部,咱这桌的最高是正科。”

在体制内待久了,罗家楠早已习惯这种唯官职论的座位安排,并不怎么在意的:“哦,我副科。”

“我也是我也是。”小乐应和着点头,“本来该我们一副局长来的,临时有事就把我派来了,可我谁都不认识。”

“吃就完了,回去又不用交报告。”

罗家楠是混不吝,本来嘛,带嘴来的,也不花他钱。视线在人群中梭巡,三百多号人十几秒就扫了个遍,没见着徐安安。倒是看见一绝对不想在局里碰上的人——雷-我很贵-智敏,就在主桌旁的那张桌上,想必是对主办者相当有用的人才会坐那么靠前的位置。

一旁的小乐安静了几秒,似乎是在寻找话题。忽然罗家楠听对方略带惊讶的:“你表不错啊,劳力士,这得好几万吧?”

“嗨,我管朋友借的,我没来过这种高端场合,怕掉价。”

罗家楠闻言下意识的一缩腕子,将价值四十万的表藏于衣袖之下。出席正式场合戴运动腕表不搭衣服,他让祈铭从家里给拿块机械表来,结果人老人家“啪”的拍他一块劳力士满天星,满表盘都是钻的那种。这块表是西斯维尔送给祈铭的成人礼礼物,出厂年限跟罗家楠岁数差不多,保存完好表盘光亮如新。祈铭几乎不戴,嫌钻太多,看着过于壕气,不符合自己的气质,是西斯维尔特别喜欢这种奢华感浓重的款式。

作为出身豪门的贵族子弟,西斯维尔从不认为艺术家就该清高,因为艺术本就是个烧钱的行当。找西斯维尔作曲,底价一百万美金,上不封顶。他要去旅行,到处寻找灵感,为了聆听大自然的声音,他可以在非洲稀树草原上当三个月“野人”,也可以去北极住爱斯基摩人的冰屋,或者在亚马逊雨林里与当地土著共同生活。去这些地方需要消耗不菲的金钱,动辄租个飞机、游艇什么的,还有向导,有些带保镖服务的向导一天就要好几千美金。这让罗家楠不禁想起林阳,连龙先带阿里瓦,他和唐喆学一起被林阳保护过两次,这要算起人头费来……妈的,好贵。

不过听祈铭说,西斯维尔年轻的时候落魄过一阵子,也是在那时认识的维克多。貌似是因为卷入一起案件西斯维尔被维克多抓了,然后西斯维尔还跑了,把维克多坑得体无完肤,完后又被维克多抓回来了,有点不打不相识的意思。祈铭听到的是两个版本的故事,维克多版和西斯维尔版,前因后果完全不一样,以他对俩人的了解来看,还是维克多说的更可信一些。

说起这俩人,罗家楠也曾好奇过谁上谁下的问题,祈铭听完直皱眉头,回他一句“我没那个好奇心把脑袋伸进养父卧室去,我的青春期是遇见你之后才出现的”。结果给罗家楠打了鸡血了,一晚上都没消停。

正跟小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罗家楠的余光里飘进一抹火红。徐安安来了,一瞬间罗家楠恍如重回昨日,回到那个嘈杂的舞池,回到第一次见徐安安的夜晚。可想起自己被栽赃陷害的事,他很快又回归了现实,定睛观察对方:徐安安一袭拖地露背红裙,容貌身形皆不见岁月的痕迹;黑发端庄挽起,妆容隆重,眉眼依旧勾魂摄魄;她的左臂挽着位白发老者,踏着热烈的掌声缓步入席,高贵得如同女王。

待徐安安与白发老者入座,主持人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徐女士,您作为主办方却姗姗来迟,不上来给各位宾客致个歉?”

接过一旁递来的话筒,徐安安端坐在位置上,含笑道:“均老年岁已高,行动不如在座的各位自如,少不得耽误些时间,我替他在这里向各位道个歉,另外今天这场晚宴是为了庆祝均老荣归故里,为祖国的建设尽一份绵薄之力,各位,不要拘谨,尽情享受。”

周围又响起一片掌声,罗家楠也跟着拍了两下巴掌,随后偏头问:“诶,你知道那老头儿是谁么?”

小乐低声道:“听说是一海外归侨,带着好多好多钱回来的,我们领导给我下任务了,让今天说什么也得拉点捐款回去。”

嗯?还要拉捐款?罗家楠心说还好方局不知道我来这,不然八成也得给我派任务。以往局里有什么捐款任务,祈铭都会连罗家楠那份一起出了,达不到目标的还负责补齐,要不方岳坤连他们跟办公室里养鸟都不带叽歪的,骂罗家楠之前还得先自我演练一番,怕万一说重了祈铭该不高兴了。

呵,还不是冲钱的面子,就是这么现实。

听小乐这话茬似乎是知道点内幕,罗家楠拿出走访线索的劲头探听消息:“那这个均老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干爹和干女儿?”小乐的语气不是很确定,“我来的早,在外面等候区吃点心的时候听旁边人提了一嘴。”

干爹和干女儿?怕不是情妇吧?罗家楠照例多想了一层。他悄摸拿出手机,隔着十来张桌子拍下徐安安和均老的照片。动作之隐秘,连坐他旁边的小乐都没发现他在拍什么。他琢磨一会可以找雷智敏套套词,人家是专司服务高端人群的知名大律师,指定知道点旁人不知道的东西。

又听主持人白活了约莫一刻钟,宴会才算正式开始。这一刻钟的功夫,罗家楠大致搞明白了“均老”的发迹史:此人出身本地小渔村,家境贫穷,十五六岁时便被人贩子拉做“猪仔”卖到南洋,二十一岁跟船到了澳洲,在一间农场工作;农场老板也是个华裔,看他勤劳能干便把女儿嫁给了他;他一边工作一边念书,考上当地最有名气的农业研究所,此后的四十年间,他将农场的生意扩大到食品加工和作物基因研究领域,公司名下拥有多个种类的作物基因知识产权;他还涉足了矿业和远洋运输业,本市码头收发的集装箱里,每五个中就有一个是为他赚钱的。

“要说这赚钱啊,还得看国内。”夹起一筷子酱牛肉片塞嘴里,小乐鼓起半边腮帮,“早知道我当年大学就不学什么行政管理了,学商多好,我有个高中同学在基金公司,年终奖七位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