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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63)+番外

作者: 陶九九 阅读记录

安德娅的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却还是吐不出一句我有罪。她的信仰从几年前便开始慢慢崩塌,现在似乎是再也筑不起来了,更不愿意告罪。她其实好像不需要谁的宽恕。

半晌之后,她低低地道了声抱歉,推开门,落荒而逃了。

所幸小教堂位于住宅区附近,路上行人和德国人亦不太多,即使安德娅有点狼狈地快步走过大街小巷,也没有被当成是形迹可疑的人拦下,只是在她停下脚步时,有年轻的军/人在她面前驻足,递她一条手帕,善意地问了声还好吗。

安德娅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道了谢,没有接过他手中的帕子。

那人大概是习惯了,也不觉尴尬,把帕子收回在口袋里,抿唇举了举帽,便也转身离开了。

巴黎人对待德国人的态度有几种。有人会拼命反抗抵挡,有人视他们为金钱物资的来源,有人则是对他们视而不见。安德娅也不知道自己算是哪种,也许哪种都是,又也许哪种都不是。

不过她知道,其他人只会将她视为第一种人。她也不能为自己辨护。

安德娅柳深深吸一口气,摸了摸眼皮,确定看上去一切都好后,便轻轻推开后院的门,走进了阿黛尔屋里。下一秒,一个飞扑而来的身影便将她压到了草地上。几秒后,她回过神来定睛一看,阿黛尔正坐在草地上,双眼红通通的。

她不像往常般精致,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憔悴,眼下还有点青黑,看着像是有一段时间睡不好了。安德娅抱住好,“你还好吗?”

“我还好吗,是你还好吗。”阿黛尔擦了擦泛红的眼眶,说了句脏话:“我以为你死了!”

初春时分,风还有些料峭,暖阳落在她们身上,恰巧赶走了那丝寒意。后院不大,但依旧能成为她们独有的天地。躺在熟悉的人身边,安德娅高高悬挂着的心终于久违地落下来了,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了。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我差点就死了,只差一点点,我就卷进去了。”

阿黛尔的手一下又一下抚着她的背,只问了句:“那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安德娅也没有把事情的细枝末节告诉阿黛尔,只是简单地道自己救了一个人,所以卷入了一些始料未及的事情。要是再说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就应该这样把所有事情都烂在肚子里。这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一切都还好,至少我还活着。”安德娅蜷缩在被窝里,这样答道。的确,从始至终,她都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好。”阿黛尔伸手把蜡烛点上,过了片刻,薰衣草的气味渐渐飘满屋里,她才再道:“如果你想找人倾诉的话,我永远都在。”

“哪怕知道这件事后会让你万劫不复?”

“我们的关系还是能为对方万劫不复的,不是吗?”

“对的。”

“你知道我很爱你的,安德娅。”

“我也爱你。”安德娅侧了侧身,与躺在床上的阿黛尔对视,露出真诚笑容。

阿黛尔看着她,她也看着阿黛尔,几秒之后,便莫名奇妙地笑开了,没有任何原因,也没有什么值得笑的事情。

只是觉得这样的瞬间很幸福。

在呼吸捋顺了以后,阿黛尔才突然道:“前几天我在花神咖啡馆附近碰到了弗里德里希的朋友,就是那个你前阵子和他坐下来喝过咖啡的人。”

几个星期的藏匿让安德娅的脑袋有点混沌,彷佛到了这刻,她生活里曾经的大小事情才突然重新浮现出来,一种怪异的实感在她毫无防备时狠狠地击中了她。她的喉咙瞬间有点干涩,沙哑地问:“是汉斯吗?”

“应该是。他好像有事要找你,拦下我问你在哪儿,我只是说你最近生病了,不能出门。”

大概是弗里德里希的信寄来了,要不然汉斯也不会找她,毕竟这是他们唯一的连系。只是平时的话,汉斯都是在左岸附近闲逛,遇上了也就把信给她,遇不上那也就多闲逛几天,他也不会特别着急,因为说到底那只是一封信罢了,对她而言虽然意义重大,对其他人来说却也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不过此刻安德娅却不想去找他。

她还未能好好调节自己的情绪,光是站在德国人身边她都要拼尽全力让自己不要发抖,她还做不到镇定自若地跟他们讲话。只要对上一双蓝眼睛,她便会想起在小巷里那双相同的蓝眼睛。那一幕像是电影场境一样,不停地在她脑海里循环播放。

现在的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地在阿黛尔怀里休息。

也许是因为紧绷了半个月的神经倏然放松下来,安德娅的身体也撤下了所有防备,在初春多变的天气里,还是抵挡不住病倒了。

几天以来,她都头昏脑胀,站起来的时候四肢却是轻飘飘的,一阵眩晕后,又跌回床上去。就是在这个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很孤单。她的心里装了好多事,比如说她杀了人,比如她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又比如她内心只剩下恐惧、忧愁和烦厌。这些话她都说不出来,她不能像是对弗里德里希般,轻易地对着其他人揭露自己最深处的黑暗面和恐惧。

安德娅接连两天都发烧,也吃不下什么东西,待烧退了以后,面对的便是纠缠不清的小症状,像是腹泻和咳嗽,待她算是真正好起来时,已经是五月中旬了。

春天悄然到来,门外的几棵树上枝头也开始冒出了绿叶,野花遍地,生机盎然。安德娅换上了淡黄色的茶歇裙,在穿上去的刹那,才意识到自己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看上去也不像之前般精神奕奕了。如果不是知道再留在屋里自己身体会更虚弱,她大概还会躺好几个星期,不会逼着自己走出来。

阳光与风落在身上的时候,安德娅唯一念头便是她今天还活着,就算有什么不她的事情发生,再撑一会儿这天也就过去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拍了拍裙摆,踏出了小道,想着也许今天可以到塞纳河畔休息一下,却没有料到不远处站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汉斯正倚着墙,点了支烟,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嗨,你是在找我吗?”安德娅走上前,在几步之遥停了下来。

汉斯侧身看了过来,把烟从口中拿出,丢到地上踩灭了,才道:“抱歉。对,我有事情找你。”

安德娅皱了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听说你前阵子便在找我了,不过我断断续续病了好久,也没能去左岸那边。”

汉斯今天穿着便服,只是脸上却不见笑意,他打量了安德娅片刻,才道:“我们去咖啡馆吧。”

天气好的时候,布茜咖啡馆的露天茶座还算是人满为患的。安德娅与跟着汉斯在尾端的一桌坐下,拿过餐牌,点了杯牛奶咖啡。

对面的人此时却是拦住了服务员,添了句:“请再给两件草莓奶油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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