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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241)

作者: 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忽听脚步声杂乱作响,思绪转瞬回到眼前,秦红药回身,眼里绽出锐利的光。只见斥候飞奔上城墙,手里擒着前线加急传回的信,汗顺着脸像雨水一般掉。

斥候扑通一声跪在秦红药身前,双手呈上信,急道:

“启禀陛下,探子来报,百里外有浩荡军势,兼车马并行,辘辘声如雷霆,尚不知其众几何!”

秦红药毫不意外地接过战报,利落的撕开封口,上下浏览了一遍——谦王终于是来了,领着他积攒数年的浩荡兵力,带着让人闻之色变的火炮大队,如黑云般压城而来。

她是早有预料,但城墙上的将士闻声都望了过来,困惑是何人如此猖狂,竟还敢来抵抗。他们只知中原朝□□朽不堪,却不知谦王这十几年来对江湖和百姓不管不问,暗地里是囤聚了多少的兵力和武器,甚至还坐拥了让千万人弹指间灰飞烟灭的火炮。

秦红药扫去一眼,众将士后背一寒,立刻收回了目光。她不慌不忙的一摆手,道:“再探。”

斥候虽不敢抬头,但听到陛下如此镇定的语气,心里还是长舒一口气,看来情况不会非常棘手,便领命下去了。

秦红药负手立在城墙之上,居高临下的瞧着中原边疆,自从打下邺城后,她便按兵不动,据守邺城。自有将士请命继续南下进攻中原,可秦红药早知谦王战火将至,而其他城池再没有像邺城这般易守难攻的地势,在此决一死战是再好不过。

只是不知军中是否还有谦王的细作,她恐又泄了密,所有战略部署便都由秦红药亲力亲为,除了心腹老将外,对其他人都守口如瓶。秦红药望向远方茫茫的地平线,明知大军还在百里之外,到此再怎么快还得一日半,可她却好像已经看见了铁蹄扬起的漫天黄沙。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终于可以完成哥哥的嘱托,终于可以再不管什么朝堂战场,只做她自己,只追寻她最想要得到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只觉空气中已充斥了临阵的血腥味,但并不令人感到惧怕。

秦红药踱步下了城楼,都元帅乌海迎面而来,他身着重甲,头却压得很低。自从那一日进攻邺城时他身上的虎符被人偷了去,便一直羞愧万分,即使秦红药将寻回的虎符又交还于他,他都不愿在陛下面前抬起头来。

乌海咚的一声跪下,重甲磕撞声闷而响,他抱拳道:“陛下,听说敌军将至,还请陛下赐末将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末将带头冲锋!”

秦红药微一挥袖,乌海便感觉到有一股力将自己往起带,他一个趔趄站了起来,见陛下脚步不停地往前走,又立刻跟了上去。

秦红药大步流星,头也不回道:“你不必多虑,上阵杀敌自是少不了你。传下去,谦王大军压境,全部列阵待战。”

乌海精神一振,抬头喜道:“末将领命!” WWw.5Wx.ORG

两人翻身上马,飞驰回了本营,战势将近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邺城,宁静了几日的城池猛然喧闹了起来,每处都是人影憧憧,铁器交响。一番点兵布将后,所有人都定定地看着天色渐暗后又重新明亮起来,斥候回报的越来越频繁,每报一次敌军都近了十来里。

秦红药在本营中一夜未睡,依然精神抖擞,她在一切布置妥当后回房更衣。侍女照例拿来了铠甲军服,秦红药盯着面前的铜镜,从那模糊的倒影中好像看见了万丈光芒,这是金国的决战,也是她与一切旁事的决战。

她忽的挥手挡开了侍女手中的军甲,朗声道:“拿正装来,孤要着正装。”

侍女一愣,抱着铠甲匆匆退下,再回来时已拿了秦红药的帝服,手一抖开,衣服上精致夺目的刺绣都在熠熠生辉,明艳的色彩冲去了晨曦的黯淡,明黄的布料上绣着暗金的龙纹,龙口一吐,便是盛世山河。

侍女为她更衣后就静静的立在门边,她脚步刚转,房门便应声而开。秦红药昂首而出,早已列队肃立的士兵将领齐齐下跪,三呼声震天动地,她立在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面前,却并非是觉得豪情万丈亦或是气吞山河,她只盼着闯过这一关,盼着解脱,盼着早点去见她的白玉。

斥候传回了最后一次敌情,敌军已驻扎在二十里外,大战一触即发!

秦红药率先上马,严阵以待的士兵一并转身,持枪肃静,一步不落的紧跟着他们的陛下。待行到城门处时,秦红药一摆手,铁索哗啦哗啦的搅动起来,铜铁铸成的城门应声而开,约四丈的铜城铁壁微微颤动,抖下些许尘土。

枪兵停住不动,分道而立,三千铁骑兵从后鱼贯而出,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踏碎了黎明的最后一丝宁静。最后一排铁骑兵的马蹄刚踏出城门,铁索再一次搅动,城门缓缓地合上,偌大的战场上只有秦红药同三千铁骑兵。

乌海站在城墙上,俯身一眨不眨地盯着城下,按理来说陛下绝不该先行出城,昨日决定的时候他就惊诧地反对过。听陛下道清缘由后,他立时倒抽一口冷气,感觉冷汗已经浸透了背心。他听命镇守在城中,绝不让陛下有任何后顾之忧。

鼓声角声蓦地响彻苍穹,城墙上的战鼓都蒙了一层露水,被大力擂响时晨露碎了一地。高头大马在满天的号角声中带着秦红药和三千铁骑兵一步一步向前踏去,马蹄震起了地面的浮土,震动了胸腔里的每一颗心脏。

不多时,对面在晨雾中同样传来了雄壮的鼓角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两边渐渐旗鼓相当了起来,再分不清哪边的声响更猛烈些。

秦红药一抬手,三千铁骑齐齐在身后停了下来,城墙上的鼓角一并止住。她微眯着眼,看着从雾里而来的军队逐渐显露出来,飞扬的尘和清晨的雾搅在一起,先是只能看到一排排的马蹄,然后马蹄慢慢填满了视野中的地平线,最后是漫山遍野的旗帜,人头晃晃,甲光如刺目的金鳞一般,顿时就显着那三千威风凛凛的铁骑兵是如此渺小。

城墙上的乌海看的更加清楚,他扶墙的手几乎要掰下一块城砖来,眼前的敌军数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几乎是两倍于大金的守军。这一次攻打中原,大金可以说是倾巢出动,带尽了精兵良将,他万万没有想到,过去十年一直借助着火炮才能苟延残喘的中原,竟还会有如此雄壮的兵力。

秦红药攥紧了缰绳,她终于看到了这些年所对抗的幕后主使,那个一直仅存在于口中的谦王,她同白玉闯过了谦王设下的一道又一道的送命难关,打败了他手下一个又一个的心腹强将,终于见到了他本人,终于看到了他还从未展露过的强悍实力。

数万大军陈列在对面,满满当当地占了所有目光所及之处,对面的鼓角声也停歇了下来,大军中间整齐的分开一道,一眼就看到了一身暗金色蟒袍徐徐向前,谦王勒停了马,立于万军之前。

他同邺城之间已不足百丈,身着帝袍的秦红药同样位于大军前,明晃晃地映在他眼中。谦王缓缓打量着她,秦红药的目光更是一刻都没有偏过,她盯着几十丈外的男人,即使从未见过,她也明白,谦王除了他不会是别人,再不会有人比他更配做自己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