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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204)

作者: 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红药……”萧白玉低低的唤她,去寻她的手,待握住了心却颤了颤,她的手竟然同自己一般冰冷,也不知是否自己手心太过潮湿,握在一起只觉一片滑腻的寒冷。可是半晌都没有等到她的回应,萧白玉不解的看她双眼,只一看,心便倏的一沉。

秦红药目光漠漠,似是在看着她,又似是再看遥远的风景,不见了永远满溢的柔情,只剩空洞的冷意。萧白玉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只道红药也同自己一般震惊,可看她模样又全然不是惊讶,就像失了魂一般的毫无生机。

萧白玉整理了一下思绪,勉强镇定下来,刚要开口安抚她,却忽听身后炸雷般的吼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长公主小心!那人是金国太子夜诀沉!”

夜诀沉浑不在意的抬眼看他,见他蹭的一声拔出佩刀也并未有什么动作,甚至还笑了一下道:“常将军,几日前在雁门关一别,不想这么快又见面了。”

话音落下,他又扫了眼呆滞的萧白玉,没有出手的意思,只像个哥哥一般真心实意的劝她:“萧掌门贵为长公主,还是离我们这些蛮夷之人远一点罢,不然恐怕常将军就要扑上来咬人了。”

萧白玉看不到身后常将军胀红的脸色,也看不到孟湘闻言后目瞪口呆的神情,她双眸只凝在秦红药脸上,若是她没听错……不,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她只拜托红药肯开口说一句话,什么话都行,再不要沉默。

秦红药对上她恳求甚至哀求的目光,睫毛微微一眨,手指动了动,却不是回握她,而是从她指间一点点抽了出来。秦红药抬眼看了看天,又极快的偏过头,压低了一双细眉,丰润的双唇已经惨白,抖了几下还是问道:“哥哥,你早就知道了?”

夜诀沉看她模样收了笑意,摇了摇头道:“只比你早了几日,在雁门关时我截下一封信,应是陈玄公手笔,里面大致便说了此事。”

秦红药惨淡的勾了勾唇,轻声道:“雁门关,不是说好待我和……杀了谦王后你们再进兵么,怎么突然如此着急。”

若非夜诀沉功力极深,怕是也听不清她如此呢喃,敛眉看了她半晌,轻叹道:“父王……去了。前段时间我将中原之事都交予你,也是因着父王突染恶疾,我分身乏术,再拖下去,只怕军心涣散。”

秦红药身子一晃,一张脸已是煞白,半晌都过不来一口气。许久之后,她红着一双眼看向萧白玉,对方同样通红着双眸,一双眼中盈盈秋水,似说还休。

“你听见了么,我……”秦红药说不下去,只因那人眼中雾气越来越重,默了半晌又道:“沙场刀剑无眼,你莫要去,万事小心。”

萧白玉只觉心口被狠狠撞了一下,一滴泪忽地荡了下来,紧接着便是更多泪砸落而下,在她脸颊上滑出清晰的直线。

在场之人瞧着这一幕,已清楚明白了一切,却只得相对无言,陷入一片尴尬的沉默中。

忽然间,一阵铁器的碰撞声冲进来打破了寂静,只见一名士兵跌跌撞撞的奔到常将军身旁,还未说话便跪倒在地,颤着声报道:“常将军,雁门关,雁门关被破了!”

常将军大惊之下身子止不住的抖,连退两步,双目血红的盯着夜诀沉,他早是看准了这一切,趁着他同陈玄公都在这黄山天都峰上,就选在这个防守最为薄弱的时候大举进攻雁门关!他目眦欲裂,手上狠狠一挥,恨声道:“来人,今日我定要让这金国孽党,死无葬身之地!”

他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了铁轮嘎啦嘎啦滚动的巨响,只见山路上赫然排了一列的钢铁火/炮,他直直的盯着夜诀沉同秦红药,恨不得将他们生吞活剥,狞声道:“正巧刚从围在山下的精兵手上缴来这么几门火炮,便让本将军瞧瞧它们的威力罢。”

第101章 燕山胡骑鸣啾啾(贰)

火/炮深邃漆黑的洞口对准了场地中心,跌坐在地的陈玄公只远远的瞧了一眼,便觉那黑漆漆的洞口中都隐约探出张牙舞爪的狰狞面目,一个个都是因为这些火器而死在他手上的冤魂,自残忍的炼狱中爬出索命的厉鬼。

陈玄公挣扎的站起身吼道:“住,住手!无知莽夫,你是想夷平黄山吗,这么多门火炮齐发,你们自身一个都跑不了!”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火/器刚猛霸道的威力,十余座火炮拦在雁门关前,足足拦了大金铁骑十余年,浑金坚铁浇筑成的实弹,轰然炸裂的瞬间千军万马便灰飞烟灭,哪怕他再练上一个甲子的金刚不坏神功,在火炮轰炸下也撑不过片刻。常将军虽戎马半生,却只是真刀实枪的战场上拼杀,在谦王同陈玄公的施压下从未真正见识过火炮的杀伤力。

是以陈玄公的惶恐之言他只信了三分,料想这火炮定是极为厉害,以陈玄公的深厚内力都无法与之抗衡,才说出这般夸大的话来恐吓自己。常将军一时更加热血冲顶,健壮的手臂高高扬起,士兵手中的火把离引线就差分毫,只待将军一身令下。

常将军一双眼如鹰,紧紧的盯着夜诀沉,生怕他一个暴起伤人,眨眼间毁了他的胜券在握。眼看长公主依然怔怔的立在那两人身旁,语气愈发焦急道:“长公主!莫要被金贼迷惑了去,快回老臣身边来,小心火炮伤人!”

其实哪用他喊叫,铁轮转动的咯吱声萧白玉听的清楚,但她瞧都不瞧一眼,只撑着一双饱含沉重水雾的眸望着秦红药,用一种她今生再不会拿来去看另一个人的眼神望着她。前一道还未风干的泪痕重又湿润,悬在下颌上轻如鸿毛,又重如泰山。

然而从她唇中挤出的字句并非质问,也无怨恨,只轻声询问,一如之前与她私语道:“你此话何意,你我走到今时今日,只这么一句便……弃我而去?”

秦红药逃避一般的,目光胶着在常将军身后的火炮上,那黑幽幽的洞口几乎要把她的魂都吸进去。她不敢眨眼,双唇都似僵硬了,开口如顽石落地,生硬道:“你应当听从那位将军的,到他身边去。”

萧白玉的目光都凝固了,她皱了下眉,上唇颤了颤,却又抿了起来,似是一时半会儿失去了措辞的能力。

“这便是你的答复?”

就算秦红药想沉默以对,永远落在她脸上的目光也像是针扎一般催促着她开口,她怎会不清楚她的白玉是多么倔强的人。可秦红药又如何忍心一再用伤人伤己的话去推开她,她何曾有罪,她何其无辜。

恐怕真正问心有愧的是自己吧,从第一次见面便开始欺骗她,修罗教不过是大金想要吞并中原的第一步罢了。修罗一教本在北漠安安稳稳二十年,她同哥哥遵了父王的旨意,以残忍的手段让前教主消失在这世上,自她们正式接手掌控修罗教开始,便早已预兆了大金的铁骑将会踏平中原。

所谓的身世,所谓的身不由己,初初信手拈来也只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和同情,可愈到后来,便愈没有说出口的机会。只想,那便瞒下去,瞒一辈子也便罢了,她这一辈子结束了,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江湖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