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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山难容双绝艳(148)

作者: 凤歌琴音 阅读记录

萧白玉也是撇出几分神去听他们的闲话,确认九华山安然无恙后才安心下筷夹菜,筷子伸到盘边才注意到她点的几个菜都是合乎自己的清淡口味,都不见她爱吃的大鱼大肉,不禁轻笑道:“这么素淡的菜色,你吃得惯么?”

“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整日胡吃海塞的人么?”好像不管在谁的眼中,自己都和素雅清淡毫不沾边,天生就该红火热辣。秦红药被她一说偏抢着从她筷下夹菜,明明桌上四五个碗碟,萧白玉往哪处去她也抢着去,几筷子下来萧白玉一口都没吃着。

秦红药面前的菜碟堆得老高,炫耀似的掀开斗笠一角,细嚼慢咽的吞咽着,萧白玉被她似孩童般的脾性弄得哭笑不得,但见她纯白的面纱下露出的红唇鲜艳,深知此人是成熟到美的惊心动魄,只得好脾气的笑笑,一切都纵容了她去。

她们在这边嬉闹,那边的闲谈依旧热火朝天,但蓦地传来一声突兀的冷笑道:“那萧甚么的可是勾结歪魔邪道的贼人,九华派不过一流乌合之众,你们难道连金盟主的话都不信了么,这般高谈阔论小心风大闪了舌头!”

被冷言警告的几人先是一怒,但回头去看却发现背后坐着是桂州的贾商吴老爷,再给他们十个胆子都惹不起的人,几人忍气吞声的转头坐端正,静默了好一会儿,都不知该从何处接起话头。众人只觉憋气,再不愿多待,黑着脸丢下银子,远远的绕过吴老爷出了摘星楼。

身旁这伙人一走,秦红药一斜眼角就能瞥见那位老爷,见他那一桌还坐了两位同样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都纷纷顺着吴老爷的话谩骂起萧白玉来。吴老爷怀中抱着一名娼妓/女子,女子殷勤的为他们倒酒夹菜,时不时附耳细语一句就能把几人逗得开怀而笑。桌上摆着鱼翅,熊掌,蹄膀上点缀着五颜六色的小花,配着醇厚的肉块,令人食欲大动,好一桌丰盛的极奢之宴。

秦红药注视着他那一桌半晌,嘴角忽的一勾,斗笠掩去了她阴险笑意,筷子往盘碟上一搁就要起身。萧白玉一直瞧着她动作,极快的按住她手臂,阻了她去路,欲要劝说却担心隔墙有耳没有直说,只语气略微加重道:“你若是想吃那些我们点来便是,莫要一直盯着人家瞧。”

不必明说就知秦红药是想下狠手,吴老爷的谩骂萧白玉自是也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听呼吸讲话便知那老爷不过普通商人,毫无武功,她又何必去跟平民百姓一般见识。更不提那一桌还有旁人,若是牵扯到无辜反倒是自己的过错了,感觉到秦红药试图抽出手来,萧白玉又用上几分力按住了她,沉默而郑重的向她摇了摇头。

秦红药透过斗笠面纱看着她,两人的目光各自穿过白纱,却都能将对方的意思看的一清二楚。瞧见她眼底坚决的反对,秦红药终究是松了力气,耸了耸肩不再反抗,萧白玉见她肯放弃的模样,便也松开按压住她的手,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菜,柔下声道:“多吃些,一会儿还要赶路。”

见秦红药总算又拿起筷子,酒楼中也重又喧闹起来,萧白玉才压低声音问道:“我还正想说,我回山的消息都传出去这么久,怎么都不见金铁衣前来挑事?”

秦红药冷笑一声道:“流霜走前给洛王府送去几只宝贝,他应是被洛王爷当成了救兵,现在估计还在成都忙着呢。”

萧白玉恍然点头,露出浅淡的笑意,难怪这几日来的都是弱兵小将,不过即使他当真前来想来也闯不过穷奇那关,不足为惧,便也不再言语专心吃饭。原本闲聊的几人一走,剩余的几桌见到了吴老爷发起火来喝住了那几人,不敢多停留,也纷纷加快速度吃完便走,酒楼中空荡起来,只剩下最后两桌。

她们在这边沉默的进食,那边却哄闹笑声不断,虽然桌上菜肴还有小半,秦红药就已擦净了嘴,有了起身的意思,问道:“吃好了么,我们走吧。”

萧白玉还没来得及问她着急做什么,只突然间,碗碟菜盘哗啦一声被推搡落下,碎了一地,女子惊声尖叫起来,跳将而起连退了几步,满脸惊恐。萧白玉闻声望去,只见三位老爷东倒西歪,吴老爷还能勉强撑着桌子站起来,一手紧紧扣着咽喉,只呜咽出两声,砰的一声重重俯面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店小二与掌柜的一拥而上,嘴上急切的喊着吴老爷,一边伸手去扶,刚把人翻过来也是惊叫几声,仓皇的向后退去。吴老爷不过倒地一瞬,却已全身发青,七窍流血,双唇都变成了深黑色,显然是活不成了,再看另外倒在桌上的两人,都是一般情形。

“死……死人了!快!快去报官!”掌柜惊慌失措,语不成句,店小二们也是吓楞在原地,听他一声吼才浑身一抖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跑出去报官。娼妓缩在一角,抱着自己身体边哭边颤抖,活像是吓掉半条命。

这死讯来的突然,萧白玉瞥了眼尸体,一瞧便知是中了剧毒,她还未细想,下意识便看向身边的人。秦红药却好生无辜,她摊了摊手,示意自己连站都没站起来,怎么下毒,但她却并不惊讶,似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拿起一旁的刀剑便拉着萧白玉往出走,在捕快赶到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虽说秦红药早就猜想到前因后果,她却不打算拆穿,也不想在这时惹上官府的一身腥,还是走为上策,上了马就用力一夹马腹,直到两人奔出城外才缓下速来。萧白玉见她起身上马出城一气呵成,明显是早有打算,原来是因为这样才着急的想让自己离开,心里一冷,声音沉了下来:“谁下的毒,你早就料到了是么?”

秦红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牵着缰绳由着马匹踢踢踏踏向前走,但几步后却不见萧白玉跟上来,回头去看时她脸上温存的笑意已退的干干净净,双眸含怒,似是在瞪着自己,口吻也凝重冷淡了起来:“你答应我不动手的。”

秦红药歪了歪头,狡辩道:“我的确不曾动手啊,有别人想杀他莫非也要算在我头上么。”

萧白玉一拨马头就要往回走,秦红药双脚一踏自马上腾身而起,踏空几步拽住了她的缰绳,仰头看着她没有表情的面容,问道:“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清楚谁做的么,回去同捕快说清楚。”萧白玉已经做了最大限度的容忍,她不想再为秦红药放任别人下毒手杀害三人而同她生气,也明白若不是自己拦着,就凭吴老爷辱骂自己那句,足够秦红药给他最痛苦的死法。但至少也要揪出真正的杀人凶手,毕竟那三人都是平民百姓,怎可不还他们一个公道。

秦红药却不让她去,拦着她的马头不放也不让路,脸上的调笑也淡了下来,强硬道:“不许去,那些人就是该死,那娼妓替我下了手,我感谢都来不及。”

原来秦红药识遍天下毒物,一瞧那蹄膀上五颜六色的小花便知是血底露,又隐隐闻见那娼妓身上的胭脂香味中混着水杨草的淡香,便识破了她下毒的手法。其实这两物本无毒,血底露只是一种用来调味的花,生长在高山,不易获得,一般人绝不会使用。而水杨草却是随处可见,经常掺杂在胭脂中调出淡香,但这两种植物混在一起却能产生立即毙命的剧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