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忍冬心软:“好,我给你。”
说着,他转身要去马背上的包袱掏干粮。
傅羿岑蹙起眉头,握住周忍冬的手腕,摇头道:“我们没有吃的。”
“将军……”周忍冬诧异地张了张嘴,见傅羿岑面色凝重,不敢往下说。
傅羿岑将小孩的手拿开,蹲下对他说:“接下来的日子,官府会施粥,请大夫义诊,你们都能来。”
说完,他牵过周忍冬的手,急忙往太守府走去。
“为什么不给他呢?”走了一段距离,周忍冬还是憋不住问出来,“我们有吃的,不能撒谎。”
傅羿岑无奈地叹了一声,指了指四周:“且不说远的,方圆百里有多少难民?”
周忍冬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压根数不过来。
“你一旦给了一个人,这些人都会上来求。”傅羿岑道,“求不到了,就会抢。”
“啊?”周忍冬想明白了,心里却更不好受。
“你的一个善举,可能引起一场暴乱,也可能让自己置于危险的处境。”傅羿岑揉揉他的头发,趁机教育他,“记住了,无论别人多可怜,助人之前,都要将自己的安危放在第一,量力而行。”
周忍冬用力点头,“嗯”了一声。
太守府。
府里空荡荡的,只留一个看门的下人。
一问,说是太守大人这几日陪钦差大人四处视察,染了风寒,身体抱恙,不能出门迎接,不过已经给将军备好客房。
傅羿岑冷笑一声,以前朱门酒肉臭的时候,怎么不见卢常俊染风寒?
他不再浪费时间,牵着周忍冬踏入太守府,只见府内陈设破旧,没有一丝多余装饰,连窗户都破了好几个。
上一世,卢常俊表面也是这般“勤俭”,不过没几日就露了馅,被柳思逸查出贪污赈灾款。
算算时间,柳思逸也查得差不多了。
马不停蹄赶到西南,还来不及休息,傅羿岑便赶去河边找柳思逸,了解治水进程。
周忍冬也没闲着,懂事地背起小药箱,用面纱捂住口鼻,跑到安置病人的山上,帮楚毓一同看诊。
楚毓和袁岳见他平安归来都欣喜若狂,可惜病人症状太严重,上吐下泻,咳血抽搐,他们来不及细说今日种种,赶紧去照顾病人了。
忙到深夜,周忍冬累得恍惚,抬头擦了擦汗。
突然,一道红色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交叠着靠近,像幽灵一般。
以为累出幻觉,他揉了揉眼睛,只见谷霍站定,朝他挑眉,手中拿着他丢失的玉佩,晃了晃。
周忍冬皱了皱,神色焦急,提起衣摆,二话不说朝他奔过去。
谷霍计谋得逞,勾了勾唇,往山脚下跑。
“你别跑!”
周忍冬大喊着,追了一路,气喘吁吁,快要追不动的时候,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他左右一看,这才发现自己被对方引到僻静的地方。
他慌了神,却还是梗着脖子,气呼呼道:“你故意骗我过来的!将军说的没错,你是坏蛋!”
谷霍眼尾微挑,双手环胸,冷声道:“我好心追来给你送东西,你却说我坏?”
周忍冬狐疑地瞪他,往后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他记得傅羿岑警告过他,不许私底下跟他见面。
一见玉佩,他怎么就昏了头?!
谷霍坏笑着看他纠结的小表情,故意将玉佩拿到他面前,晃了晃。
他连忙上手去抢,谷霍轻巧地避开,带着坏笑逗他:“想要?得拿出点诚意来。”
周忍冬累了一天,又跑了这么长一段路,力气透支,脚下一软,被他这一避,直接站不住,整个人往前扑。
“喂!”谷霍大手一挥,握住他纤细的腰肢,稳稳接住了他。
周忍冬惊魂未定,谷霍清脆地笑了一声:“看来你的诚意不错啊,投怀送抱。”
“才不是。”周忍冬挣扎着起来,看向玉佩,放软了声音,“那是我掉的,你还给我。”
谷霍突然冷下脸,没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不还。”
“你……”
“这是我们翡国的东西,凭什么还你?”
“胡说。”周忍冬急得小脸憋红,“这明明是娘亲给我的。”
谷霍听到这句话,手指蜷了蜷,努力压下心中的狂喜,正要说什么,却听到不少往这边赶来的脚步声。
他收起玉佩,俯到周忍冬耳边轻声说:“若想拿回玉佩,明晚亥时一刻到这儿来。”
“我现在就要……”
“若是告诉别人今晚的事,我会把玉佩碾成粉还给你。”
说罢,他不给周忍冬反驳的余地,如同一阵轻盈的风,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楚毓带人着急忙慌赶来,见周忍冬中邪般站在夜里,抿着唇,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怎么回事?是坏人吗?抓到没?”
周忍冬缓过神,摇了摇头:“没有,我看错了。”
楚毓半信半疑,环视一周,连角落都没放过,确实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你太累了。”楚毓叹了一声,搂住他的肩膀,带他往回走,“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随我去看诊。”
周忍冬此刻心中难以平静,不适合照顾病人,于是点点头,带着歉意先行离开。
心里装着事, 傅羿岑又还在忙,周忍冬连饭都吃不下,洗漱干净,便钻到被子里,寻思着如何不把事情告诉傅羿岑,还能好好拿回玉佩。
傅羿岑忙完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神游的小家伙。
“想什么呢?”傅羿岑屈指在他鼻尖轻轻碰了一下。
周忍冬“呵”了一声,惊恐地转了转眼睛,半晌才发现傅羿岑站在面前。
“怎么了?”
一整晚苦思冥想,他不聪明的脑袋瓜子还是想不出办法,见到傅羿岑,他委委屈屈哼唧一声,张开手就要抱抱。
傅羿岑顺势搂住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低头先亲了一顿。
直到周忍冬面红耳赤,快要窒息时,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我听楚毓说你提前回来了,是身体不舒服?”
周忍冬摇头,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软着声音说:“没有不舒服,我……我就是累了。”
“嗯。”傅羿岑冰凉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脸颊,试探着问,“今晚是不是见了什么人?”
周忍冬立马瞪大眼睛,摇头否认:“没有的,我谁也没有见。”
傅羿岑沉吟半晌,深邃的目光一眨不眨盯着他,直到他受不住,扭过头,心虚地爬到床上,拉起被子蒙头盖上。
“我困了,我要睡着了。”他假意打了一个哈欠,演技生疏得不行。
傅羿岑没有逼他,兀自站了起来,将他的被子往下拉,压抑着慌乱和怒意,沉声道:“别闷到了。”
“哦。”他红着耳垂,小声应道。
“冬儿,你要乖。”傅羿岑冰凉的指尖抚摸他的脸颊,“我不能失去你。”
周忍冬似乎感受到他浑身的不安和冷意,吓得缩缩脖子,歪头疑惑地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