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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人(49)

第34章 旧案

清言大师,清虚观的观主,据百姓相传,他幼年出家,一直在南边的清虚观修行。后来他出门游历,一路北行到了童家镇,觉得此地山水明媚,景色宜人,就在此地召集富户捐款捐物,建起了清虚观。

清虚观法事做的好,还会除妖,总之在童家镇一带名声极响亮。当地百姓一听说那里出了邪祟,总会提一句清虚观和清言大师,威望可见一斑。

木司徒师兄弟几个跟清言大师有私交,但他们怎么认识的,就没人知道了。只知道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回去清虚观上香,是十分虔诚的教徒。

藏锋念完一页,从唐镜手里接过茶杯抿了抿,润润嗓子。

这会儿天色已经黑了,像藏锋这种拥有一定地位的管事儿,通常是不需要值夜的。他跟唐镜留在房间里,研究白天时候得到的那份调查报告。

给他传送报告的,就是他之前用银元收买的侦探社的老板石出先生。

“这是他对外的名号,不是真名。”藏锋解释说:“大约是取自‘水落石出’之意——这是我猜的。”

藏锋翻过一页,脸色不由一沉,“石出果然盛名无虚,这样偏的事,都能被他挖出来。”

唐镜连忙凑过去看,原来这一页记载的是一个叫景明镇的地方,十年前发生的一桩奇案。一户做瓷器生意的人家,因为瓷窑烧制的瓷器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竟然用邪术向瓷窑献祭,将家中一对儿女活活烧死在了瓷窑里。

当地官府抓捕了这一对夫妻,审讯后得知祭窑的办法是家中几位烧窑的老师傅提议的。他们还从附近的道观里卜算了吉时……孩子的父亲是窑主,鬼迷了心窍,竟然同意了。妻子阻拦无效,被丈夫捆起来关在了柴房里。她后来好容易挣脱了绳索,从后窗爬出来去找人帮忙,但为时已晚,两个孩子都已经死了。

再后来,窑主就得了失心疯,一会儿哭儿女,一会儿又哈哈笑,说他一定要烧出绝世好瓷,如此才能对得起祖宗。

唐镜看的心惊肉跳,“……孩子不是他亲生的吧?!”

“是亲生的。”藏锋指了指页面的下方,“这里写着呢。妻子说那几个老师傅一开始的提议是连她一起烧,说他们母子三人的八字最旺。但他们家的窑炉没有那么大,一次塞不下那么多的祭品,所以才选了更加合适的祭品:两个孩子。”

“这,这简直丧心病狂,”唐镜不知还有什么词可以形容这种疯狂。

藏锋也觉得头皮发麻,“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你看这里写着,这一窑瓷器烧制的极为成功。所以哪怕窑主都失心疯了,也坚决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反而觉得身为家族子孙,为了祖宗传下来的事业,把儿女拿去献祭是理所应当的……”

唐镜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喃喃念道:“疯子。”

“烧窑的老师傅、清虚观的大师卜算吉日吉时……”藏锋抬起头,意味深长的看着他,“阿镜,有没有感觉有些耳熟?”

唐镜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藏锋点了点手中的宗卷,“这里说的,窑主的妻子也曾经是他们的目标。最重要的是:窑主的妻子——这个身份彰显的是窑主的奉献精神。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妻子、儿女都是男人的所有物,甚至可以被男人合法地买卖。”

“他们疯了?!”唐镜觉得不可置信,“付家并不是毫无根基的人家,他们怎么敢把脑筋动到付家的头上?”

藏锋摇摇头,“童家提亲之前找人查过付青青的八字……这里头可能有什么说法。再说,清远离这里可不近。付青青的两个哥哥都在北平做事,有个词叫做鞭长莫及。如果出了什么事,童家坚称是意外,他们也没有办法。”

唐镜这个时候也想明白了,如果这些人婚前就生了歹心,反而不会在当地给童嘉铭物色媳妇,因为娘家就在当地,出了事不好搪塞。

这时代的人讲究宗族,往往一个宗族会住在一起,一旦某家人出事,整个宗族都会出面周旋。哪怕童家是富户,也不敢捅这样的马蜂窝。

所以远道而来的新嫁娘反而成为了最便捷的选择。

“我还是不能相信。”唐镜说:“你也看到童嘉铭了,他也只是一个文人,一个沉溺于创作的搞艺术的人……”

他停了下来。这一瞬间,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赵文和那张温和的面孔。

那也是一个医生,每天披着圣洁的白袍治病救人。在真相大白之前,谁能想象他还有另外一张杀人的面孔呢?

唐镜叹了口气。

藏锋抬起手臂,将他揽到了自己身边,“是啊,人心就是这么可怕。有一句话叫做:他人即地狱。”

唐镜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沉沉的叹了口气,“我还是希望我们猜错了。你看现在童嘉铭对付青青多好啊,还带她去参观自己的工房……那个丫鬟叫什么来着?洗月,不是还说二少爷要给二少奶奶设计一套摆放在卧房里的桃花屏风?”

为了某个人专门设计什么东西,这种说法听起来就温馨到了极致,也甜蜜到了极致。

“木司徒说童老爷知情,”唐镜忽然又想到了一个细节,一下子坐直了身体,“你说这是真的吗?”

藏锋侧头看着他,目光温和,仿佛无论他提出什么样的问题,他都有足够的耐心来回答,“应该是真的。有了景明镇的事,木司徒再做同样的事,是一定会筹谋得更加周全的。有童老爷这个一家之主出面掩护,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证这件事不会暴露。”

“童太太呢?”唐镜又想到了一个人,“她是童嘉铭的母亲,她要是表个态,童嘉铭不会完全不听吧?”

藏锋摇摇头,“我没见过她。”

在这个家里,童太太的存在好像只是一个符号,除了听说她与长媳白氏一起管理家里的内务,再听不到别人说她什么。

唐镜怂恿他,“你去跟洗月说一说,让她劝着点儿付青青,多往她婆婆那里走动走动。跟婆婆拉好关系,总没有坏处吧?”

说不定到了关键时刻,能拉她一把。

藏锋不由一笑,他已经发现了,唐镜是一个特别心软的人,他会预先把人往好的方向去想。就好像之前的赵文和。

但真相揭开的时候,他也不会自欺欺人。

藏锋在他脑袋上摸了摸,“好的,我去。”

“还有,”唐镜双眼放光地坐了过来,很认真的看着他说:“你到了一个陌生的场合,总是能游刃有余地处理周围的事,比如在东六区,你跟药园的人关系就很好,还能借来自行车。到了这里,你又很快找上了侦探社……这种能力,我也想要。”

他自己始终都是个愣头青,每到一个新环境都非常被动。可以说没有藏锋的帮忙,这两次的任务也没有那么容易就完成的。

藏锋被他小狗儿似的眼神给逗笑了,“这个问题,我是这样想的。当我们了解清楚每一个时代的大致面貌,风土人情,甚至是一些民间轶事……当你对这些知识熟烂于胸的时候,无论你进入的是哪一段时间,都能很快找准自己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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