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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人(44)

烧瓷方面的事,唐镜就听不懂了。他只知道梧桐园里的瓷窑是最近才修起来的,生火试过,一切如常,但遗憾的是,第一批送进去的瓷胚,还是烧制失败了。

他们聚在一起,就是在探讨烧制失败的原因。

老师傅们吵吵嚷嚷的说了好些专业术语,唐镜听不懂,也觉得没有继续偷听的必要了。他正要起身的时候,就听屋里那个沙哑嗓音的老师傅颇有些悲壮的说了句,“烧了一辈子瓷,临了临了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话没说完,声音都哽咽了。

唐镜有些理解不了他们对于事业全身心投入进去的那股劲头。

就听旁边的人又七嘴八舌的安慰他,又搬出了清言大师,说他已经给大家指出了明路,一切都能顺利解决云云。

沙哑声音的老师傅叹道:“若不是八字不合,我宁可豁出我这把老骨头去!”

周围的人又是一顿劝,还提出了好几个名字来劝慰他。唐镜听的一头问号,猜测这些人大约都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匠人?

唐镜不敢多呆,偷偷摸摸地顺着来路翻墙回去了。

屋里还是老样子,鼾声震天,臭气扑鼻。

唐镜硬着头皮摸回了自己的床铺上,心里暗暗叫苦,等天气再热一些,这一屋子的味道只怕还要更上一层楼……

他就是书里说的那种人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什么的……

唐镜正满脑子跑火车,就觉得身旁的铁牛翻了个身,嘀嘀咕咕的问他,“干嘛去了?上茅房了?”

唐镜胡乱答应一声,见铁牛哼哼唧唧的又要睡过去了,他突发奇想,拿胳膊肘撞了撞铁牛,“你知道那几个老师傅的来历吗?”

刚才听他们说话,感觉他们好像彼此都知根知底似的。

铁牛迷迷糊糊的说:“不知道。人是童老爷请来的,据说花了好些钱呢。都是祖祖辈辈都干这一行的老窑工。”

唐镜回忆他们的谈话,捕捉到了一个比较特别的名字,又问铁牛,“嗳,你听说过欧冶子这个人吗?”

铁牛快睡着了,又被他给搅合醒了,迷迷糊糊的没听清,“谁?”

“欧冶子。”

“没听过,不认识。”铁牛砸吧砸吧嘴,“我们村没这么个人啊……童家也没有,没听说有姓欧的。”

“大概是个古人。”唐镜自己也稀里糊涂的,只能根据猜测提示他。

“古人啊,”铁牛困得不行,嘀嘀咕咕说着话,就开始打鼾了,“那你得去问问二少爷,他可是读过书的人……”

唐镜还想再问,听见他鼾声已起,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再收回去。

好吧,偷听别人说话本来也不是啥光彩的事,让这里的人知道,多半儿要罚他。要是被那几个老师傅知道了,他估计会被撵出去。

唐镜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想要攻克的目标在哪里,不宜轻举妄动。

还有藏锋,这个许诺要陪着他一起来完成任务的同伴,他还要留在这里等着他来跟自己汇合呢。

思绪绕来绕去,干了一天体力活儿的唐镜终于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天亮之后,唐镜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

他以为他高估了自己见世面的程度,但他发现,他的“以为”,其实还是被高估了。他在继大通铺之后,终于发现了这世上还有让他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情。

童家跟他们这些长工毕竟是雇佣关系,不可能因为家里办亲事就给他们放假。于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就被拉去了外面的田地里做工。

对唐镜来说,不断刷新下限的情况多得是。

比如他要去田地里给庄稼除草。他需要分辨哪些是庄稼,哪些是野草。而且这是一个需要弯着腰去干的活儿。每当他头晕眼花的直起腰,都会听见自己年轻的腰身发出的濒死的呻\吟。

咔嚓咔嚓的,好像在哭着跟他告别。

再比如……去给田地施肥。

当他闻着经过发酵的、诡异且熏人的臭味儿,看着前面的伙伴儿挑起两大筐肥料,面不改色地朝着田地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还有污物从筐子里被甩出来……只觉得灵魂都要出窍了。

藏哥你快来啊……

唐镜在心里疯狂咆哮,兄弟我一天都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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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小镜:继续吃苦~~藏哥你快来~~

第31章 馅饼来了

日落时分,唐镜拖着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在咯吱作响的身躯和一个被臭味儿熏得已经失去了功能的鼻子,垂头丧气地跟在同伴儿身后回到了他们住的小院。

他曾在书里看到了一句话: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

嗅觉的适应性嘛,他也懂的。但这一点儿懂得,却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体验。或许他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味儿了,但大脑还是始终清醒的,时不时就提醒他一下。

于是,他一整天都活在这种折磨之中。

他也观察过身边的其他人,但是跑出来给地主家做长工的,基本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这里头没有谁是从来没干过农活儿的。

除了唐镜。

还好唐镜力气大——这个世界的本质是意识,是精神力,而他的精神力是非常强大的。藏锋可以在这个世界里身手出众,他自然也不差。

因此,尽管所有的农活唐镜都不会干,但只靠一个力气大的优点,还是得到了庄头的夸赞,别人来回挑两趟就要歇一歇,他不用。别人一次挑一百斤,他能挑一百五十斤、两百斤……庄头如何能不喜欢他?

收工的时候,庄头还热情的跟他预约了明天的农活一、二、三……

一想到这个,唐镜简直是……心如死灰。

回到大院里,唐镜顺利地抢到了第一个洗澡的机会。

主要是大家都是农家子弟,干农活儿是常态,谁也不把一身灰土,或者什么味道很当回事儿——普通农家,哪里有天天热水肥皂洗澡的条件呢。

他们坐在廊檐下休息,笑呵呵的看着唐镜守在井台边,一遍一遍地冲洗自己。连一向不爱说话的张二哥都没忍住,皱着眉头抱怨一句,“小唐可真磨叽,瞎讲究……他家里以前是干啥的?”

这个就没人说得清了,只有铁牛隐约听管家说过几句,他捡着自己还记得的部分跟大家嘀咕,“好像是做生意的。后来他们家的商队遇上了土匪,损失了好些钱……”

众人表示理解,原来是家道中落的小少爷啊,那就难怪没干过农活了。

院子不大,唐镜也听到了他们的议论。

他猜想,这种关于他背景的描述,或许也是这个世界对自身规则的一种修补吧——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重要遵循一定的法则。

正在这时,院门外又走进来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正是管家大叔,身后跟着一个相貌十分英俊的青年。他身上穿的也是下人的蓝布衫,但管家大叔跟他说话的时候,神态却是非常客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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