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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铃人(22)

说白了,就是除了看诊之外的所有的工作,都被唐镜包了,报酬是包吃包住,最初这个月工资一百五,以后工资涨不涨,要再看他的表现。

这个条件听起来是有些苛刻的。但这个时候,这条街上的店铺里打杂的基本上都是这种待遇。再说唐镜也不是真的来求职,因此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说他是来投奔他大哥的,没想到来了之后却找不到人,身上钱也用完了,只能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落脚。

赵文和倒也没怀疑他。自从国家允许小商贩们展开个体经营,很多年轻人都从农村走出来,进入了城市谋生。他们往往一个站住脚了之后,就会呼朋引伴,把家乡的同伴儿们也喊过来。

这种情况赵文和见得多了,也就不怎么在意。反正出门求职的年轻人多得是,唐镜不行,他还可以继续换人。

诊所后面有一个小院子,一边是仓库,另一边是厨房和卫生间。院子中间是一个乒乓球案大小的水泥台,上面铺着草席,正在晾晒一些唐镜叫不出名字的药草。草席一角,唐镜还看到了铺得整整齐齐的萝卜条。

不会看错了吧……

唐镜凑近一些,应该就是萝卜条啊,颜色、气味儿,都跟道观里斋堂后面晾晒的那一种差不多。

赵文和见他围着萝卜条转悠,就耐着性子解释了一句,“这两天天气不错,晒点儿萝卜条。咱们搞点儿咸菜存着。再过些日子雨水就多了,想吃也吃不到了。”

唐镜,“……”

好吧。医生也是要吃饭的,爱吃萝卜咸菜也很正常。

赵文和问他,“你会做吗?”

唐镜咬着后槽牙说:“会。”

陈玄融带着他在道观里转悠的时候,他听斋堂里的道士说过腌萝卜干的事儿。做咸菜的基本流程就那几步,总不会难吃到哪里去的。

赵文和就露出满意的表情。

性格好,肯干活儿,还会做咸菜……这个小工招的值了。

唐镜的住处就是仓库旁边的小屋。这里原本是作为杂物间存在的,后来赵文和把它收拾出来当成了值班室,摆放了几样家具,偶尔也在这里过夜,因此生活条件还是不错的。

唐镜从赵文和这里预支了五十块钱,到隔壁的杂货铺里去买了几件换洗衣服和一双拖鞋。简单归置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正式上岗了。

诊所不大,但事情却不少,只是登记病人的信息,就把唐镜搞得晕头晕脑。

当初有藏锋给他上过扫盲班,又在山上跟这陈玄融学过文化课,他勉强算得上受过了基础教育,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静江市的这些小街小巷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生僻字。

还好大家都知道诊所里新来的小工是刚从乡下来投亲的,也都能体谅他。

“听说有些偏远地区的农村没有学校,有时候上学还要跑几十里路……好辛苦的。”一个胖乎乎的大妈有些怜惜的打量唐镜的小身板,“唉,不容易哟。”

唐镜,“……”

他大一实习的时候是被派去距离首都星非常远的一个贫瘠的矿星,来回路上就休眠了将近两个月。

确实辛苦。

大妈这样一说,对唐镜的文化程度表示不满的病号们都大度起来了,排队等号的时候,话题也由健康养生转移到了偏远山村的基础教育。

唐镜从来没有被这么多陌生人嘘寒问暖的关心过,脑门上汗都流下来了。而他的口齿笨拙,说不清楚从老家来静江市的路线,也被大爷大妈们自动解读为小伙子年纪小,性格腼腆,再加上头一回出远门,没见过什么世面。

等当天晚上诊所打烊的时候,唐镜已经得到了一众病友们的怜爱,还有一个大妈承诺明天一早给他带几个包子——这条街都有名的包子,里面放了油渣和豆干,香的很。

唐镜一头汗地送走了当天的最后一名病号,在赵文和的督促下搞完卫生,然后将前后门都关好。前面的卷闸门也都仔仔细细地放了下来。

赵文和在市区有住处,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多,因此到了晚上,院子里就只有唐镜一个值夜的人了。

唐镜检查了门窗,回到自己房间,整个人都有一种快要累瘫了的感觉。

这条街上房屋密集,小巷如同蛛网一般四通八达,从早到晚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可是他们当中并没有藏锋。

转天一早,唐镜正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昨天的那个大妈果然给他带来了几个热气腾腾的菜包子。

果然要比道观里的包子香得多。

唐镜吃的狼吞虎咽,大妈笑眯眯的在旁边跟他闲聊,“你也算遇到好人了,赵医生这里虽然事情多,但活儿不太累。他人也好,我们这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找他……哎哟,你慢点儿吃……”

大妈聊了几句就拎着菜篮子去早市买菜了。

赵文和还没来,他的办公室和后院的仓库都是单独上锁的,唐镜对这种老式的锁具毫无头绪,目前还没想出溜进去又不被察觉的办法。

其他的地方,除了值班室的衣柜里有几身换洗衣服,几乎没有赵文和的私人物品。

他像所有人印象中的医生那样,干净、整洁,会客室里登记病人信息的几个笔记本都被收在文件柜里,摆放得整整齐齐。

唐镜昨天也留心观察过他怎么接待病人,确实如大家所说的那样:很负责,是个和气耐心的大夫。

这样的人,能犯下什么样的大错导致晚年时候恶业缠身?

难道无意中治死了什么人?

唐镜摇摇头,觉得从宗教的角度来讲,如果他不是有意害人,哪怕真的发生了什么医疗事故,应该也不至于招来恶业。

陈玄融跟他解释过,恶业是一个人有意为恶才会招来的凶厄。有些宗教会宣称这种凶厄会报应到来世,或者子女后代的身上。

但赵文和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衰老成那个样子,唐镜怀疑这凶厄是他自己招来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了下去。

天气转暖,诊所门外的小草花开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倒也好看。

赵文和指挥着唐镜在门外支起了一把遮阳伞,每天中午会煮两大锅祛暑的凉茶放在那里,旁边还有一次性的纸杯,这些东西都是免费提供给街坊邻居的。

辛辛苦苦煮凉茶、搬东西的人是唐镜,但所有的人交口称赞的都是赵文和的仁心。

越是观察,唐镜心里的疑惑反而越深。因为赵文和实在是一个非常好的医生,唐镜不止一次看到他免去了患者的医药费。

还有人给他送锦旗。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来询问他对赵文和的印象,唐镜也会说:是个好人,也是一位好医生。

唐镜渐渐摸透了赵文和的生活规律,他每天早上八点半赶到诊所,这个时候,唐镜已经做好了清扫工作。

然后诊所开张,开始按部就班地接待前来就诊的病号。

中午十二点,唐镜去隔壁的小饭馆把他们的午饭提回来,两个人用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休息,如果没有病人,赵文和还会去休息室睡一个午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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