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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行(22)

作者: 十七场风 阅读记录

霍松声手上一软,匕首掉落在地。

他软倒在谢逸身边。

“将军没听过春日宴吧?”谢逸缓缓地说,“相信将军进来时都看到了,那些失去神智,被疯狂和肉欲击溃的男男女女,都是拜春日宴所赐。”

霍松声脑海中短暂的闪回一些片段,很快被一波高过一波的热潮掩埋。

烈马奔驰的声音在寂静的荒野中格外明显。

谢逸撩开窗纱一角,喟叹一声:“哎,接你的人来了。”

马车被人截停。

谢逸悠然下车,毫无先前威慑之势。

见到来人,他先是笑了一笑,然后才说:“楼主,你那好犯病的身子,披风都不穿就赶来这里,当真如此情急?”

林霰煞白着脸翻身下马:“人呢?”

谢逸说:“在车里。”

林霰一句话也不多说,径直上了马车。

冷风呼啸,谢逸盯着林霰的背影,觉得无趣,骑上他的马独自离去。

车内昏暗无光,林霰喉头痒得厉害,强忍下咳嗽,将在地上打滚的霍松声捞了起来。

霍松声满头大汗,为了保持清醒,已经将舌尖咬的不成样子。

血晕在唇齿间,霍松声艰难地看清来人,费力抓住林霰的前襟,愤恨道:“姓林的!我要你的命!”

林霰垂眼看他,乌黑的眸子瞧不出情绪。

他周身冰冷,连气息都是冷的,霍松声挨到他便舍不得放手,天知道他现在就差一盆冰水。

林霰薄唇微动,觉察到霍松声攥在他身前的手蓦地展开,那人掌心滚烫,就这样隔着衣服贴在他的胸口。

“将军,”林霰将手附了上去,“难不难受?”

霍松声快难受死了,怒火攻心恨不能将林霰一口咬死。他当真没忍着,对着林霰的肩膀一口咬下去。

大将军气归气,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咬人都没力气,最后变成张着嘴趴林霰身上喘气。

滚烫的气息缠绵在脖颈间,林霰不知何时抓紧了霍松声的手,额上也生出些许细汗。

霍松声仅存的神智就要荡然无存,只有口中还不依不饶地叫嚣着要杀了林霰。

林霰微偏过头,黑暗中霍松声的轮廓模糊不堪,但呼吸是真实的,心跳也是真实的。

“林……”霍松声眼神已经空茫,“林霰……”

林霰喉结滚动,应了一声。

霍松声说:“我……杀了你……”

林霰闭了闭眼睛,再开口声音嘶哑得厉害。他说:“我帮你,好不好?”

霍松声哪还知道什么好不好呢,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了。

马车经过无人的小路,驶入繁华的大街。

灯火照亮了霍松声汗湿的脸。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

又很快在对方的动作中缴械投降。

马车停在客栈外。

终于下了火的霍松声被林霰背了下来。

符尘已经备好了热水,天气冷得快,他一直看着,水凉了就重烧,如此等了大半个晚上。

“先生。”

符尘想帮林霰扶起霍松声,林霰却让他出去。

烛火轻晃。

林霰将霍松声放到床上。

他忍了一路,终于在此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在床边缓了片刻,林霰伸手去摸霍松声的脸,随后从他脸上取下那张人皮面具。

面具带着霍松声的体温和汗水,林霰摊在手上看了半晌,才丢置一边。

他用热手巾替霍松声擦汗,剥掉他的外衣扔在脚下。

擦完汗,林霰将脏衣服拿出去,让符尘帮忙烧掉。

符尘“啊”了声:“洗洗不能接着穿啊?”

林霰明显嫌恶地皱了眉:“脂粉味太重。”

符尘只好照做。

等林霰忙完,天都快亮了。

他了无睡意,于是便坐在床边看霍松声睡觉。

霍松声睡熟了,趴在枕头上,大半张脸都陷在里面。

林霰用目光丈量着霍松声身体的每一寸,肩颈、后脊、腰身、长腿。

霍松声常年带兵,练的体格精悍,与十几岁时是大不相同了。

林霰在床边坐了很久,也发了很久的呆。

早更时分,天又开始下雨。

雨滴稀稀落落,风打窗棂。

林霰动了一下酸涩的肩,起身去关窗。

一声细小的嗫喏自背后响起。

“戚……”

林霰的动作僵在那里。

听见霍松声睡梦中呓出一个名字:“……戚桐语。”

·

长陵城另一端,司南鉴。

全身上下只披了个玄色长袍的宸王赵珩,用琉璃盏盛一杯水走到床边。

他吞下一口,随即用手掐住床上人的脖颈,迫使他抬起头,将水哺了进去。

如此喂下一杯,赵珩将杯子扔到一边,重新躺上床。

“长明啊。”赵珩忍不住笑起来,“林霰确实是个人才。”

河长明闷在枕间:“王爷得偿所愿了?”

“唔。”赵珩含混地说,“不过此人城府极深,倒也不能完全相信。”

河长明抬起头,泛红的眼睛显得有些可怜。

赵珩端着他的下巴亲他一下:“做的不错,这是你的奖励。”

第十五章

霍松声醒来时,窗外正在下大雨。

他被恼人的雨声吵醒,一睁眼,头疼的天灵盖都要飞了。

“嘶——”

霍松声敲着后脑勺爬起来,环顾一圈,房中只有他一个。

他下床找水喝,昏蒙的思绪在冰凉的液体中一点点清明。

然后霍松声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

他低头一看,身上只有一件单薄中衣,在去铜镜那儿照了一下,脸上的易容也被洗掉。

霍松声从见到那姓方的地方开始想,一直想到林霰的手……

他狠狠“啧”了一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

林霰提着食盒与满脸冒热气的霍松声撞个正着。

大将军没忘昨晚说了多少遍要杀了林霰,当即便杀上去。

他从林霰手里截胡了食盒,重重放在桌上,然后揪着林霰的前襟,直接给人按在床上。

“林霰!”霍松声咬牙切齿地念出林霰的名字,“你藏得够深啊!看我笑话好玩吗?将我耍的团团转好玩吗?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杜隐丞干的那些勾当,满江沉船是你一早就算好的吧?还有那个李暮锦,她也是你的人吧?是你让她来找我的对么?故意溺水装柔弱,演这么一出大戏,将那些人一点点露给我看,费了不少心思吧?昨晚也在你的计划之内?给我下春日宴也是你指使的吧!”

雨劈里啪啦地下,霍松声越说林霰脸色越冷,讲到最后,林霰竟然一扬手将霍松声从身上掀了下去。

“将军以己度人,越说越离谱了。”

霍松声拽着林霰不让他走:“那你说我哪里冤枉你了?”

林霰扭头看向霍松声,冷淡的眼睛含着不明显的怒意。他第一次用这样凌厉的目光看霍松声,一字一顿道:“春日宴不是我让人下的,我也不知道你会找去飞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