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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魁(26)

作者: 李浪白 阅读记录

说到底,后宫这些女人,不过是前朝的晴雨表、马前卒。

“以老奴之见,顺昭容到底是二皇子的亲姨母,主子不如…” 许嬷嬷附耳,轻声与她道:“趁机拔了顺昭容,将二皇子留在自己身边。”

皇后如今固然年轻,早晚会有自己的骨血不假,可眼前的嫡子更是实打实的。而且,经这遭风波,明眼人都瞧得出皇上对二皇子还是最为看重上心。

眼下顺昭容的把柄送上门来,可是天赐良机。

大齐的祖宗规矩,是先立嫡再立贤。太子什么时候立,全凭皇上的心意。

二皇子已经六岁了,先前是受太后养着,宫外有御史台宋家这个正牌外祖…这孩子虽然与宋家不亲,但顺昭容无子,宋家还是会照拂眼下这唯一的嫡子。

“容本宫想想…” 皇后心思百转,举棋不定。

梁济站在承明宫门前,伸长脖子等了一刻钟有余,总算是见到了来人,小碎步迎了上去,拱手:“刘将军。”

骠骑将军刘青之子,刘立恒,而立之年,从五品上游骑将军。

又对刘立恒身边年轻的副将道:“明...副将此番平乱有功,前途无量。”

“梁公公。” 少年意气飞扬,眉眼间是习武之人的舒阔明朗,言辞沉稳,不着痕迹提醒梁济说错了话:“在下刘真。”

“皇上正等着呢,二位里面请。”

“臣刘立恒、刘真,给皇上请安。” 二人将佩剑留在承明宫殿外,入内面圣。

“二位贤卿平身。” 祁钰亦许久未见明继臻,上次见面,还是他为东宫时,替先皇到西郊大营巡查演兵。

打量着下首的少年,三年不见,身量小树似的抽条,亦黝黑健壮了许多。卓尔不群,英姿飒爽。

“谢皇上。”

“川州十六县剿匪的回报朕已阅,很好!” 祁钰赏识骠骑将军府并非是为了回报太后扶持之恩,而是刘氏一门的确可用。

骠骑将军刘青战功赫赫已无需赘言,刘立恒更是来日将才,只说此番带五百兵士剿净十六县悍匪,以少胜多,心有沟壑。

“赏,游骑将军刘立恒晋半衔,着升为正五品,赏百金。”

“臣谢皇上隆恩。” 刘立恒跪地谢恩,又将身旁少年推了出来,坦坦荡荡,朗声道:“此次剿匪,臣之副将功不可没,臣不敢居功。”

“川州十六县悍匪难剿,皆缘由地形险峻复杂,匪徒盘踞之地易守难攻。”

刘立恒所言不虚,诸县百姓受匪害日久,朝廷早年对这一地区的围剿,多是官军扑来时,悍匪便如鸟散林,利用山中地形之利,来去自如。

“此次与悍匪作战,副将刘真身先士卒,带潜行军佯装潜入县,摸清道路险夷、匪军据点分布、战力敌我对比,找出了匪患之所以屡剿不灭的症结所在。”

明继臻在军中化名刘真,对外说是刘家旁枝的庶子。可眼下,祁钰并未避讳其名姓:“继臻,你来说。”

“过去剿匪,皆讲究兵贵神速,欲用朝廷雷霆手段,震慑悍匪,但却收效甚微。臣思及兵法云: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

“好!” 纵使早已阅过战报,祁钰再听明继臻口述时,恍然见到了老师当年在东宫替他运筹帷幄,甚感欣慰:“继续说。”

“就臣潜于川州十六县月余观之,悍匪之所以难一网打尽,一是由于匪徒在市井安插耳目,朝廷兵士还未至,山匪便已闻讯而逃,遁入大山而无影踪。”

明继臻侃侃而谈,说起用兵时神采飞扬:“二是,征调客兵弊病人倦马乏,不利于作战,臣与川州借兵剿匪。”

话落,忽然跪地请罪:“臣请擅自作主,先斩后奏之罪。”

“悍匪已剿,功过相抵,朕恕你无罪。” 祁钰知他所指,是未及请奏,便私借川州府兵的事。

事急从权,何况事后回京刘青也以军法罚过。

“谢皇上。”

“只是,经此一役,朕发觉我大齐军事僵化之弊。战时若遇急情再行回京请旨,有贻误战机的风险。可若全权交予主将,兵权分散,于朝廷安定不利。”

自始祖皇帝,大齐与戎狄百场,胜败难分。戎狄彪悍只是其一,大齐精兵良将如云,却始终不得其法,亦有弊病。

祁钰显然对此早有所瞩目,明继臻出奇制胜,胆子大得很,倒是无意挑出了军政改革的引线。

“你二人近日便留在京中,与骠骑将军、辅国将军、兵部和中书令,共同条陈军事时弊,十日后,面呈与朕。”

“臣遵旨。”

“臣遵旨。” 明继臻闻言,嗓音都拔高了两声。

他的高兴是为了他能留在京中,参军四年余,他偷偷摸摸见到姐姐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如今皇上登基,他明家复起指日可待,姐姐再不用在百戏班躲躲藏藏!

“继臻,你等等…” 刘立恒告退,祁钰开口将喜形于色的少年留下。

作者有话说:

石灰水,到底是不是顺昭容呢?

注释: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选自《孙子兵法·计篇》。庙算:出征之前的战略筹划。

第18章 对弈

过完了年,眼见着冰雪消融,天气一日暖过一日。

皇上未下明旨过中书,而是破天荒写了一封亲笔御书私信,让御差走水驿十日跑了一趟河阳,送信到刘阁老府邸。

“梁公公。” 御差带着信件回京复命,拿出刘阁老的回信交给在宫门口候着的梁济。

御差无召不得入宫,梁济知道事情要紧也不敢假他人之手,亲自在宫门口等着御差回来。

接过书信,前后检查信件确认是由印着刘氏家徽的火漆严严实实封着,才放下心来。

凑近了低声问道:“如何?”

便是御差不能拆信,可好歹在河阳待了这么几日,总能瞧出几分态度来。

御差不敢妄言,只几不可见地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梁济心里也有了分寸,待会儿如何给皇上回话。

河阳、京中这刘氏的一族两枝,他不知是该夸人聪明还是迂腐。

京中的骠骑将军府,一力扶着皇上登上大宝,本该如徐家一般的从龙之功。可人家呢,皇上登基当日便交了虎符,这小半年里若无御召连朝都不上,家中女眷也不进宫来给太后请安,摆明了急流勇退的姿态。

冬日戎狄无患,刘青和刘立恒父子便整日里待在京畿大营里,亲力亲为带人四处剿匪,这不是大材小用么?

还有昨日,刘立恒当着皇上的面答应得好好的,骠骑将军府要与中书和刑部共商军政改革。可转脸,今早刘青便托病将差事送了出去。

再说河阳刘氏,刘阁老三十年前便官至正二品,招探花郎明章为婿,扶持女婿入朝步步高升。

刘阁老十九年前下野,正是明章大人起势时。翁婿二人十分得先帝倚重信赖,他却在如日中天的五十出头便告老,主动让位给后生。

京中的权位荣华说撂下就撂下,带着刘氏一门老小回了河阳老家,从此十九年里不曾有河阳刘氏子孙入仕,连五年前明家满门抄斩都未出面过问,真像是安心做起了种田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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