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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刃蔷薇(51)

作者: 岁欲 阅读记录

慕昭在专注地弄乱床上,压根没注意到傅时沉重新回到房间里,他也没敲门,她直腰喘口气,说:“把床弄乱。”

傅时沉重复她的话,“把床弄乱?”

看样子他没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慕昭单手叉在细腰上,懒懒站着时也很赏心悦目,她歪头清浅一笑,然后说:“做戏得做全套,我俩睡过的床要是看着太整齐,反倒会让奶奶怀疑的。”

“……”

傅时沉看一眼凌乱的床面,中肯评价:“但也用不着这么激烈。”

哪里像是情.事后,简直像是战事后。

听到他的话,慕昭也看向刚刚被她弄乱的床面,觉得很有道理,“确实激烈了点。”

言语间似在开车,偏偏两人内心坦荡眼神清澈,彼此都清楚昨夜的真实情况,不过月落西窗,红烛燃泪,清清白白度过的一个彻夜。

慕昭重新又调整了下床面的凌乱程度,然后和傅时沉一起到正房吃饭。

穿梭在游廊里时,慕昭想到昨晚和泰诗琳的聊天,一刀切式的强制公关手段需要的高额费用,便随口向傅时沉问道:“昨天帮我公关,花了很多钱吗?”

傅时沉走在她的右侧,走路的姿势是清冷贵公子特有的倨傲懒散,“问这个做什么?”

“就好奇。”她说。

清晨阳光从东边斜照而来,穿过廊檐上的藤蔓间隙,浮金碎屑洒满男人半边身子,像是渡光神明,英俊清雅,“不知道,我没过问。”

慕昭没再多问,心底觉得自己在问废话,要是这种小事都要他亲自过问,那他估计得累死。

游廊曲折,从头到尾都有藤蔓覆盖垂飘,藤蔓上还开有密集的白色小花,看着特别像小风车,香味很浓,有种直扑天灵盖儿的香。

“这些是什么花?”

她随意在栏杆上捡起一朵掉落的小花,闻了闻,“真的挺香的。”

“风车茉莉。”傅时沉转头,瞥一眼她手上的花,又看看她,“你喜欢?”

慕昭点点头说喜欢。

“嗯,那回头也让人在我们婚房的游廊上种这个花。”男人语调淡淡,却说得极为自然,就像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一样。

慕昭这个听者却当场一愣,哑了两秒,“……我们的婚房?”

“这么惊讶做什么?”

傅时沉停住脚步,回身望她,周身晾在一片晨光花影里,眉眼清润,嗓音徐徐慢慢,“不是你说的吗?做戏就要做全套。”

被他这么一点,慕昭才猛一下想起,昨天晚饭过后和奶奶的聊天内容,老人家让两人就在附近选一处四合院当婚房,还说要隔三差五地走动,去看两人。

当时他应下时,她还以为是场面做戏,也没往心里去,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是认真的。

她并不是很情愿,但是偏偏她自己又说了做戏要做全套这种话,昨天还受过他的恩惠帮助,在这样的情况下拒绝,会显得很不厚道。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傅时沉没什么情绪地说:“昨晚奶奶给你的红包你忘在房间里了,等会走的时候我去给你拿。”

“……”

轻飘飘一句话,搞得慕昭更加没有拒绝的理由,老人家真心实意对她,第一次登门就发个沉甸甸的大红包给她。

她想着拿人手短,也不想惹老人家不快,索性咬咬牙应道:“那婚房的装修布置得我说了算。”

这是最后的底线,不然搞个她不喜欢的风格,她会住得更加不情愿。

傅时沉打算抽根烟再进正房,掏了烟和火机出来,低头点烟,深邃的黑色眸底辨不清情绪,像是压根不会对这种小事上心,嗓音也低低懒懒的,“我无所谓,随你。”

慕昭又问:“不是说你在这附近还有好几套四合院吗,住哪里也能让我挑吗?”

男人吁出一口轻缈烟雾,在烟雾里眯着眼睛看她,颇有几分吊儿郎当的浪子味,似乎被她小小的计较逗乐,他倏地轻笑了下,然后说——

“这个也随你。”

-

正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早餐,典型的中式早点,肉包,红枣粥,豆浆,水煮蛋,还有几份小菜,混合干果等等,每样的量不多,却备得很丰富。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让周琴都准备了点。”奶奶站在餐桌边满脸慈爱地看着慕昭。

慕昭回以温柔地一笑,说:“谢谢奶奶,您不坐下一起吃吗?”

奶奶笑道:“我已经吃过了,你们俩慢慢吃。”

老人家睡眠少,起得也早,早上七点就已经吃过早饭,和慕昭说完后,便转身去院子里喂鱼了。

吃完早餐后,两人准备离开,傅时沉临时接到一个工作上的电话,他示意她稍等,她很理

解:“你先接吧,我今天没什么太多安排。”

只有一个行程,那就是去趟桃城警局,拿到戴强当年的行车记录。

那是一通长达半小时的通话,傅时沉就在正房的沙发上坐着听电话,慕昭没有一直待在旁边,而是出了正房,穿过前廊到院子里陪奶奶一起喂鱼。

天清气明,阳光媚朗,慕昭在窄桥上陪奶奶一起喂鱼,掌心里捧着一簇饵料,极有闲心地一粒一粒地往池子里扔,池中大小不一的鲤鱼看着不太缺食,也不争食,懒懒地在水里游着,恰巧路过一粒鱼食,才会昂头张嘴吸一口。

“奶奶,傅时沉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吗?”

昨晚她提到他的父母时,傅时沉捡干果的动作有所一顿,甚至还从手里滚落了一颗干桂圆,他的回答也很冷淡,这就让慕昭觉得,肯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和奶奶单独相处,她觉得不妨直接问问,万一傅时沉真和父母关系不睦,那她以后就不在他面前提了。

没想到,奶奶的反应和昨晚的傅时沉如出一辙,喂鱼的动作微微一顿,脸上笑意也僵了些,“没有关系不好,挺好,挺好的。”

慕昭观察着奶奶的神色,很明显能感觉到迟疑和保留,这样倒让她不便再往下问。

就在她准备挑个轻松的转移话题时,奶奶却突然说:“罢了,你既然已经和沉沉结婚,那就是一家人,告诉你也没什么,早晚也会知道的。”

慕昭安静地听着。

“沉沉的父母在——”奶奶长长叹出一口气,“在他六岁的那天就已经离开了他。”

一听这话,慕昭神情一怔,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

“沉沉五岁的时候,沉沉的妈妈生了病,脑子里长了颗瘤子,动手术需要三十万。但是你想,一个贫困得住泥巴墙的农村家里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沉沉他爸是个地道农民,小学都只在村里读到二年级,压根没什么文化和见识,只听别人说在城里打工赚的钱多,便二话不说地带着沉沉他妈还有沉沉到了城里,也就是桃城,想在城里打工筹手术费。”

慕昭投饵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下来,语速也变得慢缓缓,“最后没筹够钱是吗?”

奶奶瞪大深陷的双眼,眼周的皱纹被牵扯着加深,显得表情更是万分感慨,“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在城里找份稳定的活儿都很困难,更别提什么拿钱多还轻松的活,最后实在没办法,沉沉他爸只能选择进了厂,做海鲜产品的流水线,一天坐班13个小时,下班后还要打两份零工,每天就只睡两三个小时,就算这样,一个月撑死到手也就六千来块钱,要养活一家三口,要给沉沉他妈看病,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