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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刃蔷薇(103)

作者: 岁欲 阅读记录

“来,陪奶奶坐会。”奶奶拉过慕昭的手,让她坐在旁边,示意她看桌上那袋湿核桃,“这是周琴家自己种的核桃,今儿上午才从树上摘下来,新鲜得很。”

站在后方的周琴笑着对慕昭说:“核桃刚送到,老太太就念叨着要给你送过来。”

“……”

慕昭心里感动,“谢谢奶奶,我会好好吃的。”

其实核桃又算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往嘈杂的菜市场一站,三块五一斤想买多少有多少,难能可贵的是老人家疼爱她的这一份心,专门跑一趟,就为给她送点新摘的湿核桃。

和奶奶一起用过晚饭后,慕昭主动挽着老人手臂,乖巧地问:“奶奶,要不要看看傅时沉今天给我画的旗袍?特别好看。”

“嚯。”

奶奶眼睛突然一亮,“在哪儿呢?”

慕昭笑道:“在卧室里。”

奶奶挥手示意,“走,带我瞅瞅。”

慕昭和奶奶回到卧室里,身后有男人默默跟着,奶奶就停步回头,数落道:“沉沉啊,这你也要跟着,有时候男人太粘老婆是会招人烦的,你说是吧昭昭?”

慕昭看他一眼,忍着笑说了个是。

傅时沉:“……”

男人摇头失笑,在原地停脚,“那行,我不跟。”

虽说着不跟,眼神却一直在慕昭身上粘连,一直到她消失到游廊拐点。

慕昭将奶奶带到卧室里,让奶奶在沙发上坐下稍等,她到床头柜处,弯腰拉开抽屉,取出几张设计稿。

再到奶奶身边坐下,拿给奶奶看。

“沉沉这孩子,做生意有脑子,这方面也是强项。”奶奶认可地点点头,然后突然想到什么,“本以为那孩子这辈子都不会再设计旗袍的。”

“……”

这辈子都不会再设计旗袍?

慕昭好奇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奶奶眨眨眼,眼周纹路加深,“三年前的一个晚上,他回家很晚,带着一身的酒气。”

在那个晚上,奶奶端着醒酒汤在他门口站很久,终于等到他来开门。

门打开——

男人双眼猩红,眼里的红色血丝横生纠纵,脸孔苍白阴郁,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

奶奶看见他身后满地的碎纸,从那些纸张碎片里,可以看见上面碎裂的旗袍线条,零乱小色块,或是成稿,或是半成稿。

奶奶担心得不行,追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到最后,男人都没说因为什么,只是满目苍凉藏不住,在红眼的瞬间,他低下头哽咽道:“奶奶,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画旗袍了。”

“……”

慕昭听完后,若有所思片刻,然后问:“奶奶,您还记得在三年前的哪一天吗?”

奶奶略有迟疑,“怕戳中你伤心事,不说了吧。”

为什么会戳中她的伤心事?

这更让慕昭好奇,“没事的,说嘛。”

奶奶这才说:“在你出车祸那天。”

慕昭瞬间怔住。

奶奶话说得委婉,但她也清楚知道,是她被陷害酒驾撞死人的那一天,那件事当时闹得轰动全城,奶奶生活在桃城,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才会犹豫,怕说出来会勾起她不好的回忆。

那一天——

也是她和宋淮予订婚的日子。

她想到保险箱里的那些东西,有个荒唐的猜想在脑中一闪而过。

不,不可能。

怎么可能呢?

保险箱里的那封信上落款日期重现在脑中。

2015.6.06

按正常来讲,她是桃城一中12届的学生,傅时沉比她大两岁,如果是10届的,就不该是2015年毕业,就该是2013年毕业。

怎么落款日期会是2015年?

除非他和她是同一届。

而且他以往和她的交谈中,他从没告诉过她,也没承认过他是10届的。

都是她的下意识主观认定。

那个荒唐的念头越来越重。

马上就要破土而出。

慕昭整颗心都提起来,继续问:“奶奶,他是几几年读的高中,您还记得吗?”

奶奶想了半分钟,然后摇摇头:“具体记不清,只知道是在伦敦举行奥运会那年。”

奥运会四年一届。

08年的北京奥运会。

12年的伦敦奥运会。

——12年。

傅时沉在这一年读的高中。

和她同届。

慕昭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她头皮发麻,控制住情绪轻声问:“是7班吗?”

奶奶微微惊讶,“你咋知道的?”

慕昭:“……”

因为我也在7班。

她想到那首月落乌啼霜满天的诗,回忆保险箱里照片上的潦草丑陋的字迹,她在高二开始练字,这么多年过去,以至于她已经忘记曾经的自己写字有那么丑。

本来就丑的字用粉笔落在黑板上,会把丑放大加倍。

月落乌啼霜满天。

少年心事对谁言。

傅时沉,原来你喜欢了我这么多年吗?

作者有话说:

就算在不知道那个白月光是自己的情况下,昭昭还是选择妥协继续和傅时沉在一起,不得不说这也是真爱降临的体现,是我最能自洽的情节安置,在昭昭明确自己的心意后知道白月光是自己,是更大的感动,也是锦上添花,要知道昭昭可是个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的女人,如果这都不算爱,什么才算爱。

-

第62章

送奶奶离开后,慕昭在不疑居门口驻足良久,思绪翻涌,浓秋夜里的风吹得两串红灯笼轻晃斜摆,在暗夜里咬出两个红色的洞。

她想到那个保险箱。

有一次,她和他在书房里做的时候,她曾经问过那个保险箱里装的什么。

“金条吗?”她当时伏在他肩膀上问。

“电影看多了?”男人诱哑的嗓音含着笑,“不是金条。”

“那是什么?”

“无价之宝。”他说。

慕昭的心脏有一瞬的滞缓,随后更为猛烈地跳动起来,她抬起左手轻轻按在胸口,意图熨平那份震撼和悸动。

在那个保险箱里——

三张老照片,一根断掉的头绳,一封尘封多年的告白信。

以及一张从没被她看上过的醉玲珑原稿。

这些东西,竟然被他当作无价之宝,小心翼翼地妥善安放。

昨晚亲睹那些东西时的愤怒和失望,此刻全部化为莫大感动,变成一场海啸般的情绪反扑,而她挟裹在浪里,再难清醒地脱身离去。

“怎么一直在门口站着?”男人温凉嗓音从旁边传来,他替她披上一件外套,“这里风凉,进去吧。”

慕昭回过神,转头看向旁边的傅时沉,他逆着月光和灯笼的光站着,脸孔深沉晦暗,唯独那双凝望她的桃花眼,灼灼如有星河。

她以前从没发现过,他这双风流的眼竟能这么深情。

她抬手,指腹抚上他唇间那颗深情痣,“傅时沉,你有没有听老人家说过,说在这里长痣的男人,都特别深情,也特别长情。”

“是么?”

他主动抿了下唇,在她指腹上亲了下,而后抬眼看她,“那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