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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岁有松筠(187)

俞知岁在房间的阳台看文件,向下看去,可以见到杜雨正在跟节目组编导聊天,也不知道在聊什么。

她低头翻开手里的文件夹。

淮升慈善基金会这份活动方案的主题,是向尘肺病患者捐助呼吸机,地点涉及华南和西北几个省市,背景资料里有一句:

“目前,我国职业病总数的90%是尘肺病。全国尘肺病总数至少数百万人,这其中绝大多数是农民工,并且这一数字仍旧在以每年2-3万的数量持续增长。”[1]

在往后,是基金会自己的调研报告,报告里详细罗列了尘肺病的定义、症状和尘肺病人面临的处境,说:“这原本属于工伤,企业应负完全责任,但遗憾的是,鲜有企业为尘肺病员工担责。”

他们丧失劳动力后,因没有收入,很多人看不起病,从而落入缺医少药,贫病交加的境地,最终便是躺在屋里等待一个必然来临的结局,家庭也因此背上沉重的负担。

调研报告里还有几份尘肺病患者的病历,尘肺病患者随着病情发展,会出现肺气肿、肺大泡、肺结核等一系列并发症,弥漫性纤维化会将肺部侵蚀殆尽,在X光片中,患者的肺部被絮状样变填满,白茫茫一片。

俞知岁越看心情越沉重,她想起来自家的几个矿。

一块又一块的水晶被开采出来,经过加工,摇身一变成庞大的财富,垒起紫荆矿业蒸蒸日上的高台,也换来她的锦衣玉食挥金如土。

所有人都在歆羡她的财富,却看不到带来财富的斑斑血泪。

她忽然间明白,为什么婆婆严太太会让杜雨先把文件拿给她看了。

原本以为是严太太想退休,将基金会这种做脸的事交给她,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和内容有关。

尘肺病的患者主要来自矿工,而恰好紫荆矿业以矿起家。

紫荆矿业下属各矿有多少工人患有尘肺病或者其他呼吸系统疾病,俞知岁此前从未想到过,也没有关注过。

她安心地享受着这份荣华富贵,却从未想过这些东西是如何得来的。

也许现在开始关心,还不算晚。

她一方面既愧疚,另一方面又很感谢严太太。这位母亲永远如此体贴,连这种事都会隐晦地提点对方,当然也是一种考验,只有对方足够聪明,才能领会她的意思。

俞知岁给俞知年去电话,问起矿里的事,俞知年觉得奇怪:“你从小就不关心这些,怎么今天突然问起?”

她将淮升基金会的活动方案说了个大概,“所以我想着,我们是不是也该给矿上的矿工们,送点温暖?”

俞知年听了沉默半晌,才叹口气:“岁岁,你是真的长大了。”

长大了,这三个字近来经常出现在她的耳边,严松筠这么说,大哥也这么说。

好像她以前多不懂事似的。俞知岁一时讷讷,又很不服气。

“我觉得也好,待会儿我就跟你们基金会联系,如果他们愿意,紫荆就加入他们,一起做这件事,如果他们不同意,咱们就自己做,这样咱们矿上的人得益还多些。”

俞知岁说好,“我跟梅森说一下,从紫荆珠宝的年收益里拨百分之五过去做这件事。”

等这件事敲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俞知岁不敢去午睡,生怕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于是换了身衣服,准备下楼去喝下午茶。

严松筠这时给她挂了个视频通话过来。

接通之后她看到那边应该还是旗袍店,严松筠的背景就是一排五颜六色的旗袍。

她笑嘻嘻地问:“怎么现在给我打电话,是需要我帮你想彩虹屁该吹什么内容吗?”

严松筠一噎,又忍不住笑,“我需要你帮我想想,如果我要给我太太买旗袍的话,挑什么颜色和款式比较好?”

作者有话说:

注:

[1].数据来源于尘肺病公益组织大爱清尘。

——————

岁岁:我感觉好忙,都没时间花钱。

小严总:[快看我嫌弃的眼神.jpg]

第九十九章 (捉虫)

听说严松筠要给自己买旗袍, 俞知岁登时就精神了。

她转身噔噔噔又上楼,冲进了卧室,扑到床上, 尖叫着问:“是真的吗?严松筠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这话也没什么不正常的地方, 但严松筠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心虚, 清了清嗓子, “岁岁,旁边有摄像机,你……懂吧?”

俞知岁一愣, “……为什么?”

反问完以后她猛地醒过神来, 意识到是他天天受自己撩拨, 说要跟他玩情趣, 这会儿脑子突然短路, 以为她说的开窍另有意思。

顿时忍不住把脸埋在枕头上,嗤嗤地笑出声来。

“……严、严松筠, 你这个傻子,哈哈哈。”

她的闷笑声从手机里传出来, 严松筠觉得自己的耳根都在发热, 心里已经开始后悔, 不该给她打什么视频电话的。

因为这动静已经吸引几位女士的注意了。

严太太还问道:“你是在跟岁岁打电话么?”

“……是。”严松筠有些不好意思, 指尖蹭了两下鼻尖,“我想……嗯、岁岁好像没有旗袍, 我问问她要不要。”

严太太闻言微微一愣, 旋即露出欣慰的笑容来, “好好好, 那你们商量, 妈妈不打扰你们。”

说完转身就要走, 还冲薛雅云她们摆摆手,“走了走了,我们看我们的,阿筠没有空管我们啦,他要帮岁岁看衣服。”

薛雅云一边笑,一边调侃:“喏喏喏,这就是养儿子啦,结了婚以后,老婆就比老妈重要了的,我家那个还不是一样。”

严太太听了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我儿媳妇记得我就好了。”

大家听了都忍不住笑,很快就换了话题,但严松筠听着,耳朵不由得一阵阵发烫。

他忍不住低头对俞知岁抱怨:“你看,都怪你。”

俞知岁在这边憋笑憋得眼泪都出来了,“……关、关我什么事,还不都怪你非要想歪,再说了,你就不能大大方方的,又不是什么丑事。”

他们互相推卸责任,严松筠觉得俞知岁大惊小怪,这也要笑,俞知岁觉得责任都在他,态度越是小心翼翼,让人才会越侧目以对。

但这并没有妨碍他们对挑选旗袍这件事发表意见。

“我觉得那件鹅黄色的好像不错,好嫩的颜色。”俞知岁一边让他把自己看中的那件拿下来看看清楚,又一边问他,“你喜欢什么颜色?”

严松筠纳闷道:“是你穿,又不是我穿,我喜不喜欢有什么用?”

“有啊,我穿给你看的,你要是不喜欢,那不白瞎了么。”俞知岁理直气壮,非要他说喜欢哪件。

严松筠将整排旗袍看了个遍,“……我觉得都行。”

“……这么敷衍的吗?”俞知岁简直大无语,等半天等来这么个答案,“难道你要全部打包吗?”

“可是……”他顿了顿,语气正经地继续道,“我想了想,如果是你穿的话,确实都很好看,人穿衣服,再普通的衣服都会变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