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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舞·缤纷天下(138)

陈小宝退了一步,紧握着拳头:“我不管,反正我要报仇,我要报仇!”他声嘶力竭地大吼。

这时,洛战衣怀中的火云又颤抖了起来,他努力睁开了眼睛,嘴上挤出了一抹笑容:“星主……你……把火云……想得太好了……我……”说着,说着,他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我……不值得……你……如此……相待……”

洛战衣心痛之极地摇头:“火云,你别再说了。”

火云明亮如星的眼中如今却遮上了一层乌云:“星主……照顾……小飞……不要……为我难过……其实……”

“不!哥!”火飞悲痛之极地摇着他,“你不许死!”

火云又在淡淡地笑了:“我累了……我……现在……才明白……小郑……临死前……为什么……说……能休息了……真好……”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终于,没在唇角的一声逸叹中,他的头缓缓地侧过一边,想要熟睡般地闭上了双眼……

远远的,一抹游云上了一碧的遥天。淡烟轻风,拂动着青山微薄的残影,碧草黯了,河水静了……

火云倦了……

归去吗?

疾驰的马车中,火云依旧昏迷不醒。两天了,他没有睁过眼,甚至心跳呼吸也几不可闻了。洛战衣却拼命地将真气贯入他的体内,以保持心脉不断。幸好有旭若儿的解毒灵丹,虽非对症,但起码控制了毒性不再扩散。让洛战衣心急如焚的是进入火云体内的真气得不到任何回应,似乎火云已无求生之意。这种情况下,能否支持到西山真的很难说。

洛战衣的脸色已现出力竭的灰白色,火飞赶忙替下他继续往火云体内灌输真气。却感觉到一片空空荡荡,毫无着力之处,不由惊骇地大叫了一声。

洛战衣连忙伸手探向火云的心脉,竟连那仅存的一息也已不在。骇极之下,他双手连拍火云身上的几处大穴,并再一次运起功力强行灌入火云体内。与火飞力道相并,两股真力循环往复,流遍火云周身。一直握着火云左手的叶小含喜极而呼:“跳了!刚才火大哥的脉搏跳了一下。”

洛战衣疲乏地吐了一口气,但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坚定地向着火云沉静却了无生气的面孔:“火云,你听着,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我都要将你的生命夺回!”

火云没有丝毫反应,沉睡依旧。

马车终于到了西山,洛战衣抱起火云直冲向药圃中的小屋,除了药婆婆恐怕再也没人能救火云了。但是当药婆婆听完他们的来意后,却想也没想便拒绝了,而且所说的话决绝得一留一点儿余地:“这火云作恶多端,现在他的报应到了,我拍手称快还来不及,救他!想也甭想。”

原来前几天小宝已回来西山,并告诉药婆婆,陈也是火云所害,就拿了毒粉“无日劫”又偷偷返回了应天府,并伺机暗算了火云。

火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并连连磕头:“药婆婆,火飞求求你,只要你救我哥,火飞什么都答应你!我的命也可以给你!求求你了!”他那么用力地用头去碰撞地面,没几下,额头上已是一片血迹殷殷了。

药婆婆狠下心肠不去理他,泪眼盈盈的叶小含走上前去,也缓缓地跪在地上:“奶奶,小含也求你了!您救救火大哥吧!”

药婆婆又气又无奈地要扶起她:“乖孙女,你忘了,当初这火云是怎样劫走你的?你还替他说话!”

叶小含不肯起身,并用力摇着头:“不!奶奶,你错了!火大哥从来没有伤害过我,相反,他还一直在暗处保护我!即使这一次,他若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伤了自己,更不会让小宝有机可乘!奶奶,我不明白,陈叔叔已经死了,大哥也死了,这已是无可挽回的了。难道非要再陪上火大哥一条命,事情才算完吗?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奶奶,你告诉我呀!”

药婆婆看了看火云毫无血色的面孔,喃喃地说;“你不懂的!你永远不会懂的!”

“不是她不懂,是你不懂!”洛战衣深诲如海的眼中映着伤痛,他缓缓低下头凝视着火云眼眶周围泛起的紫黑色,“你恨火云,是因为他导致了陈也的死。但你可曾想过,若非当年你不辨是非又怎会让陈也含冤离家?又怎会有陈也为求生活而以杀人为业?又怎会有陈也剑伤火云之父而致其伤重而死?又怎会让不到十岁的火云便要为了生存而苦苦挣扎,终于走上了一条再难回头的路。其中的因果牵连,谁能说清?但这一切能全部归咎于火云吗?他要活下去,他要在这个波诡云变的世界活下去,他唯一的过错是他用错了方法。药婆婆你只怪罪火云,难道就不曾扪心自问过吗?”

药婆婆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可又无力辩驳,尤其是洛战衣的一句“不辨是非”正说到她的痛处。所以,药婆婆嘴唇张合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可我的孙儿隐之也是死在他的手中,这总没错吧?”

“叶隐之?”洛战衣冷冷地笑了,“叶隐之为了一己之权欲,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隐藏自己杀人劫宝的真相,不惜牺牲至亲之人,明知陈也是为他代罪而死,却一直做壁上观;为了争夺剑诀称霸江湖,先藏小含于镖箱,再杀海日楼主在后,其中又连累多少无辜送命?叶隐之狼子之心,这种人死有何惜?令人不解的是,他这种暴戾冷血,深沉难测的性情又是如何形成?”

药婆婆被他问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隐之……他自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所以疏于管教……”

“哦!”洛战衣不置可否,“那叶隐之的母亲因何早逝?”

“是……哎!”药婆婆情不自禁地长叹一声,“乘夕离开了她,她终日愁眉不展,偏又性情倨傲,不肯向人敞开心扉,更不去挽回乘夕,最终忧思伤身,郁郁而死!”药婆婆又哪知道,夏蕊嫁给叶乘夕根本是为了另造一个身份以躲避朝庭的追捕,这让她如何解释?况且以她皇妃之尊又怎会向叶乘夕乞求情感?

洛战衣目光难测,故意讥嘲地看着药婆婆:“您也知夏蕊是因为婚姻不幸才郁闷而死,那我再问您,又是谁造成了这种不幸的婚姻呢?”

大家本不太明白,洛战衣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算起旧账来?听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而药婆婆更如同当头挨了一棒,退后两步,“砰”地坐倒在椅子上,但那简单的只有一个字的答案,“我”却再也说不出口。在这短短的一刻,她恍如衰老了几十年,因为她从没想到,所有的错误竟是以自己为始,她不甘心,但又无从辩驳!

洛战衣看着突显憔悴的药婆婆,心里愧疚不已,但又必须狠下心:“药婆婆,洛战衣的话确实有些残忍,却并无不实之处!我并没有怪责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人与人之间的纠缠,并不能只用是非、恩怨、情仇几个字便能解释得了。因果之间也是循环往复,难知始终。叶隐之有错,火云有错,陈也有错,洛战衣又何尝没错?可是错已经有了,许多人也已在这错中去了,生者难道就不能大度一些,宽怀一些,别让错再继续下去,学会珍惜彼此吗?”

药婆婆嘴唇蠕动,无力地说:“你……”

洛战衣真挚地向前一步:“药婆婆,我代火云向您道歉!您就看在火云在最后关头放过陈小宝的份上,救他一命,可以吗?”

药婆婆楞了楞:“你是说……”

叶小含忙说:“奶奶,是这样的,小宝虽然暗算了火大哥,但火大哥当时仍有杀小宝之力,却在关键时刻罢手了。他是故意恕过小宝的。奶奶,火大哥都有了恕人之心,您为何不能有救人之量呢?”

洛战衣诚恳地说:“药婆婆,当时火云是能杀小宝而未杀。我想,在最后一刻,他心软了,但他的一时心软却换回了小宝的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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