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rderline(43)

他无法挽留杰克。杰克是要自由生活的人。而自己则是yasuku。即使失去了爱人，也忘不了。爱是什么……又绕回了这个问题。

即使分开也会爱。爱无法停止。已经没救了。他是永远追求杰克的yasuku。一直渴求着他，即使得不到，也不断地渴求。即使连长相都被遗忘了，他也会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一直等，直到化为灰烬。失去了伴侣的yasuku，独自生活了两年左右就死了。自己大概也会这样。即使为此痛苦挣扎，也不会后悔。怎么可能后悔呢。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生活方式。

哭了又吐，死一般呆呆地望着桌脚。慢慢地就迎来了早晨。房间里的灯光渐渐被朝阳推开，夜晚消失了

14

……早上六点刚过，就听到开门的声音。杰克从房间里走出来。和刚搬来的时候一样，肩上背着一个大背包。看到他的样子，知道他真的要离开这里了，心脏一阵剧痛。

杰克站在走廊上看着这边。原以为他会直接走掉，但他慢慢地折回客厅，把背包放在墙边。

走进厨房，从架子上拿出面包。回头问：“你要吃早饭吗？”……和往常一样。

“……我要吃。”

听到回答后，杰克把两个百吉果放进面包机。趁着烤面包的间隙泡了咖啡，把橙子和苹果切成两半，连皮都没剥就装进盘子里，放在桌上。这是杰克一贯的早餐。

热腾腾的百吉果、咖啡、水果早餐。杰克咬了几口百吉果。加勒也从沙发移到餐厅的椅子上。昨天晚上就什么都没吃，啤酒也都吐出来了。

喝了一口咖啡，喉咙渗痛。安静告别的早晨。人还是那个人，就坐在桌边吃早餐。对加勒来说是绝望，对这个人来说却是日常……他一直都是这样的吧，突然就有了这种感觉。虽然很想一直看着这个人，但一想到这段记忆将来可能会带给自己痛苦，就觉得有些害怕。

“吃完就走吗？”

“对。”对面的男人说着喝了一口咖啡。加勒把手放在胸前，轻轻叹了口气。整理心情。

“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杰克看着他。

“没关系，随你的便。”

杰克吃完百吉果，点燃一支烟。烟圈在晃动。

“也许你会想，以后都可能不会再见了，维持这段婚姻又有什么意义？但我想要的，是可以恨你的权利。”

“恨？”

“如果你以后……男的也好女的也罢，如果你爱上了别人……那就是出轨了吧。即使只是一纸婚约，我也是你的伴侣，所以我可以毫无顾忌地指责你是花心的婊子。”

所以，加勒继续说。

“你不用在意我，你想喜欢谁、爱谁，都随你的便。”

这样的话题一点都不好笑，杰克却哈哈地笑了。

“不准笑！”

听到他的吼声，杰克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想和别人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可以，但死后，你的归处也只能是这里。”

眼眶一热，泪水汹涌而出。

“最后是我。”

加勒用衣袖擦去泪水。

“但我也不是恶魔，如果你爱的人想要回你的尸骨，我就会给。如果你不愿意被我继续记恨，就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不管我的意愿如何，我们都可以离婚。”

婚姻是唯一能证明他和杰克关系的东西，也是杰克想不要就能告终的脆弱的东西。虽然没有离婚，但要放他自由。即使心有百万倍的留恋，也要目送这个人离开。就算现在不可能在一起，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仍希望这个人幸福，这就是他的爱。杰克一言不发，静静地抽着烟。抽完后摁灭在烟灰缸里，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你果然很奇怪啊。”然后站了起来。

他把餐具拿到洗碗池，洗干净后拿起背包走到玄关。一种“一切都结束了”的心情驱使着加勒跟在后面。

看到他毫不犹豫地走出去的背影，感觉心都快碎了。忍不住抓住杰克的胳膊。很想说不要走，留在这，却无法说出口。

“我……想被你爱。”

抓着他的手在颤抖。然后无力地垂了下来。

杰克拍了拍加勒的肩膀。

“再见。”

告别的话语很轻松。杰克走了，脚步声消失了。加勒蹲在门口，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一生都只有一个伴侣的yasuku，一旦失去了，就会独自生存下去。只有回忆陪着他，直到死，自己都是一个人。

加勒一直蹲在门口，直至夕阳西下，他也没有一丝动弹。

15

夜空飘着小雪，无声地融入石板路中。加勒呼出的气息立刻凝固成白色。他不觉得冷，因为喝醉了。不太吃得下饭，只是喝了一点酒就晕乎乎的了。

圣诞夜人烟稀少。因为大家都在家陪着家人。

爱丽丝知道加勒一个人过节，便邀请他一起吃晚饭。爱丽丝和她的伴侣玛蒂尔达都是好人。加勒很感谢她，也很开心，但还是无法完全摆脱孤独。

杰克走了一个月了，他心情一直很低落。上课还算顺利，可光是按部就班就已经耗尽了全部精力，根本没有想要创新的动力。

连伪装都懒得做，对周围的人和学生说，和杰克远距离……把分居的事情如实告诉了他们，这样一来就能清静许多了。

学生们得知载科是恐怖分子后都很惊慌，就连不知道他真实身份、一直和他关系很好的格雷西也有一段时间没有精神，可加勒依然没有精力去安慰她。

逮捕敌国苏赞纳的间谍、恐怖分子载科，着手调查相关组织，又接连逮捕了十几人。费多拉对违反协定、在战区外进行恐怖活动的苏赞纳提出了赔偿要求，但苏赞纳否认间谍的存在，事情因此变得非常棘手。

加勒每天晚上都在网上查看军方发布的战况报道。由于报道是面向全国的，所以没有详细的信息，但是伤亡者的名字都会刊登上去。

每每看到出现伤亡人员都会提心吊胆，确认上面没有杰克的名字才会松一口气。虽说杰克已经退出前线不会参加战斗，但如果有紧急事态，他可能会第一个冲出去，所以还是很担心。杰克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加勒会担心他吧。

杰克那天早上切好的橙子和苹果放了两天就散发出了腐臭味。沙发原本盈满了烟味，如今也变淡了。不希望连味道都留不住，加勒就去买了杰克常抽的牌子的烟，虽然不喜欢，但偶尔也抽，最后还是戒了。杰克走后，家具的摆放没有任何改动，他的气息却早已变淡了。

接受寂寞。接受它，让它成为日常。决定和这种感情生活下去的，是自己。

回到公寓时，酒醒了，身体有些发冷。房间里当然很暗，一片寂静。但整栋公寓都有中央暖气，暖和得很。

加勒脱下外套搭在椅背，整个人倒在沙发上。烟味还残留着一点，眼泪不由得涌了上来。委屈地稍微哭了一下，转过头去。

沙发前面的矮桌前摆着一棵手掌般大小的钢制圣诞树，已经装扮好了。一个人弄很麻烦，但是什么都没有也很寂寞，所以情不自禁地就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