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rderline(39)
“你有没有想过要孩子？”
“像我这种不适合做案头工作的军人，不管多少岁都要上前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
“可你已经退役了。”
过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啊，说的也是。”
“我对留下基因没兴趣，算了。”
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地这么想，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杰克没有家人。一个人也没有。虽然在法律文书上成为了他的家人，但那并不是杰克想要的。只要提了离婚，他们也就到此为止了。杰克没有什么阖家欢乐的“家庭感”。也许正因为如此，才能和曾经强奸过他的男人结婚。
“对了，回去的时候可以顺便去趟多威斯吗？”
杰克敲了一下方向盘。
“好啊。”
多威斯是位于城市郊外的大型家居卖场。杰克每天都去那里，简直想问他是不是在巡逻了。
“油漆快要不够用了。”
杰克就像去要游乐园的孩子那样兴奋。
“修缮房子很有意思吗？”
“是啊，以前我就想在家里玩。入伍之前都是公寓，军队是兵营，没有机会住在一栋房子里。”
本来还担心杰克住在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会感到无聊，现在很庆幸他能喜欢那里。照这样的氛围，以后放长假也可以毫无顾忌地邀请杰克来家里住了。……说不定还能在那里过冬。
为了让杰克玩得更开心，必须再提高打扑克的水平，正这么想着，车已经开到了诊所。医生说诊察需要时间，两人就约好两小时后在前头的咖啡店见。
杰克走进诊所。加勒坐到驾驶席启动车子向大学开去。暑假期间也有人在学校做研究，所以会有几名警卫常驻巡逻。加勒把车停在停车场，通过身份验证进入了教育大楼。
没有学生的教学楼里静悄悄的。副教授室也很安静。鸽子克鲁和仓鼠伯伦也在暑假期间被学生带回了家。听不到波隆在笼子里走动的沙沙声，也听不到工作人员的说话声，有点寂寞。偶尔会有学生发来伯伦和克鲁的照片，可能是比在副教授室里更受照顾吧，毛发变得更有亮泽了。
加勒把书放进包里，走出教学楼。穿过人烟稀少的校园，向山羊舍走去。刚打开小屋的门，就听到有人的动静。
“咦？”
里面坐着的是染着一头红发的载科。黑色镜框后面的眼睛惊讶地看了过来。他手里握着一个小小的金属盒子。也许是注意到加勒在看，载科把箱子藏在了背后……看起来是这样。
“你在这做什么？”
“加勒老师怎么来了？”
被反问了。
“我来拿书，顺便看看山羊。”
载科点点头：“这样啊。”暑假里的山羊都是由学生轮流看管，本来中午前就该结束的，没想到这个时间还会有人。
“那个……今天轮到我了，可我睡过头了……”
载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山羊都喂了吗？”
“是的，刚来就喂了。”
那就好。加勒走近五头山羊。一头亲昵的羊走过来，摸了摸它的头。大家都很健康，放假期间也没什么问题。
“老师的伴侣杰克先生，以前是军人吧？我听格雷西说他是以伤残军人的身份工作的，这样的人有很多吗？”
“应该不多吧，但大学里有雇佣伤病军人的义务，以前也有这样的人来这里工作。”
载科呼口气说：“原来如此。”不仅是大学，国立单位也会给伤残军人提供工作，小学的课上好像也教过这些，但现在可能不一样了吧。
加勒看了看表，倒吸了一口凉气。再过十五分钟就到约定时间了。
“我要回去了，我和杰克还有事。”
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羊舍。他急忙离开大学，开车赶往咖啡店，把车开进停车场。
正要进店的时候，看到了靠窗位置的杰克。他先来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有人坐在杰克的对面。那黝黑的皮肤……是军人出身的阿布扎勒。
很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正当他踌躇不前的时候，阿布扎勒就起身走到了店外。虽然没有那个必要，但还是忍不住躲到了垃圾桶后面。阿布扎勒横穿马路消失在马路对面。
9
这家店离大学很近，应该是偶然碰到的吧。两个人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对自己说，走进店里。买了冰咖啡，一手拿着纸杯走近杰克。托着腮往外看的男人注意到了他，“咦？”了一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马路上看不见你……”
因为他躲了一会儿才没发现吧。
“对不起，我来晚了。你一个人很无聊吧？”
“没什么，也没等多久。”
微妙的回答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说他和阿布扎勒见面的事。可能是觉得没必要吧。
“不好意思，我能出去一下吗？”
杰克做出右手夹烟的动作。这家咖啡店整个店都禁烟了。
“那我也出去。要不干脆回去吧。”
大概是忍耐了很久，一走出店门，杰克就让加勒帮他拿纸杯咖啡，转手就点燃一支烟。杰克的热咖啡已经完全凉了，感觉也不是“没等多久”。但等待是一种体感，如果杰克不觉得是等到咖啡凉了，那就会那么说。
虽然心里无法释然，但到了家居卖场后那点不安感就消失无踪了。因为两个人一起购物很开心。
杰克想买黄色的油漆，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问他要涂在哪里，杰克说是玄关门廊，把他吓了一跳。
“玄关用黄色有点花哨。”
“很亮眼，不是很好吗？”
“其他颜色比较好。”
杰克放下黄色油漆，转而拿起橙色油漆，加勒在心里腹诽：“不会吧？”
“玄关最好是白色或米色，深色的话最好是茶色或深褐色。”
杰克双手叉腰，噘起嘴，可能是对连续NG两种颜色不太满意。
“朴素一点就好，我不想太花里胡哨。”
“房子颜色越鲜艳防盗效果越好。”
“像游乐场那么鲜艳的颜色，我心里会不踏实。”
这个颜色怎么样，这个颜色我不喜欢，争论了十分钟左右，最后还是加勒妥协了一点，玄关门廊用淡蓝色的油漆，外墙用绿色的。他把油漆塞进购物车，在去收银台的路上发现了吊床。价格也合适，杰克应该会喜欢吧，正这么想，他本人却迅速地把它放进了购物车里，加勒忍不住笑了。
因为杰克说要修栅栏，所以也买了木材。把大量的材料装上车的时候，天色已经变暗了。做晚饭也很麻烦，于是选了附近的餐厅，像学生那样吃了披萨喝了可乐，然后回家。把买来的东西放在车里，人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杰克叼着烟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门。然后回过头来。
“喝啤酒吗？”
虽然不怎么想喝，但还是“嗯”了一声。杰克取出两瓶，开了瓶盖，递给加勒说：“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