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白月光拒绝奋斗(61)

“难怪你一试就中,你怎么有这么好的演技?”

“哪有什么演技?我本来就是个孤儿,本色演出罢了。”

他这话语调轻快,可分明是在挖自己的痛处。

汤里再次出现涟漪,这次是白谦易的泪落入碗中。

“你是不是故意弄哭我?”白谦易哽咽道。

“哥!”骆凡的小心思被戳破,一下急了。

“你故意这么说自己。”白谦易抬手抹去眼泪,“你明知道我会心疼你。”

“哥,对不起……”骆凡又恢复笨笨油漆狗的样子,在白谦易旁边急得打转,“哥哥对不起!哥哥不要哭!”

白谦易倒也不是真生气,就是难过。

他面前的汤里只有五颗小小圆子,骆凡从糯米粉开始调制,只为给他煮五颗小圆子。

如此上穷碧落下黄泉仅为摘花一朵的执着浪漫,独骆凡一人。

可这么有趣的一个人,却只能说自己是个孤儿。

他就是心里疼得紧。

“算了,不是你的错,你说的是实话,是我太爱哭了。”白谦易吸吸鼻子,“继续说吧,然后呢?”

“然后试镜完,我又跑回去炒菜了。”骆凡小心观察白谦易的脸色,不敢说自己离开的事被发现,后来被舅舅揍了一顿。

“不久陈导联系我,我就进组了。那时候什么都不懂,就连电影也只看过钱老师放的那几部,其他都是进组后慢慢学的,总归就是运气好。”

“可你演得很好,也很有天赋。演完《陶家》后呢?”

“《陶家》隔了一年才上映,那一年其他人找我拍戏,但我当时身体不好,最后没有去。”

“身体怎么了?”

骆凡见白谦易脸上泪痕未干,最终没敢告诉白谦易自己那时得了心肌炎,险些死在病床上。他轻描淡写带过:“体质不好,老生病,所以专心中考了。”

骆凡:“后来身体比较好了,考上高中,也拿奖了,就继续演戏了。”

白谦易:“一定很多人找你拍戏吧,有这样的紫薇星出现,谁不抢着要。”

当时确实有不少人找骆凡拍戏,但好剧本却没想象中的多。

若是常人,大概也就这么拍了。然而骆凡一心想让钱老师看,哪敢拍烂戏,最后千挑万选,只接了两部。

一部电影《红尘之上》,一部电视剧《打劫录》。

他在《红尘之上》饰演一个被绑匪掳走的孩子,最后被男主角,也即他的刑警父亲所救。

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还大半时间都以黑布蒙头的造型出场,却也是一个重要的配角,和两个迫不得已绑架他的绑匪有不少互动。

其中他被父亲拯救,揭开黑布露出脸的一幕,至今仍被视为经典。

白谦易一边吃着甜甜的桂花酒酿小圆子,一边看网上的剪辑视频。

“孩子,爸爸来了……”

浑身是伤的刑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画面里,在他面前的是头上蒙着黑布,双手双脚皆被束缚的儿子。

刑警泪流不止,双手不住颤抖,好一会才揭开孩子头上的黑布。

黑布之下,那张小脸满是血污。

望向镜头的那双眼没有一丝获救的喜悦,只有满溢的失望与痛恨,犹如毒蛇般阴冷。

白谦易看得鸡皮疙瘩直起。

只那么一个眼神,便将儿子得知父亲过往罪行的情绪演得淋漓尽致。

而且那双眼明明是那么恨,却又那么哀伤,美得令人心碎。

“你长得……”白谦易不知该如何形容,思来想去,脑海中只剩一个想法,“很美,太美了。”

“是吗?”骆凡自嘲地笑笑,“可是后来就长残了。”

他发育得比同龄人慢,演《红尘之上》时稚气未脱,一直到演《打劫录》前才开始发育。

他这发育来势汹汹,一夕之间喉结长出来了,清嫩的嗓音没了,体毛出现,个子也抽高了,脸更不再是儿时那有几分雌雄莫辨的中性美。

中外多少童星没过发育这一关,尤其是男演员,小时候粉雕玉琢得像个天使,长大后残成糙汉的比比皆是。

“那时候很害怕自己长残了,不敢照镜子,害怕看到自己的变化。结果无论我怎么逃避,还是长残了,而且还是别人告诉我的。”骆凡神情落寞。

“演《打劫录》时,我本来是主角,最后过不了制片那关,差点连戏都没得演。制片说我外形完全不行,还问当初是谁选了我。”

白谦易忽然想到骆凡说自己的丑是经过专业人员鉴定的,大概指的便是此事。

“但那时候《红尘之上》还没上映,也没有其他好剧本,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只好努力争取,勉强拿到一个小角色。”

白谦易也看过《打劫录》。

《打劫录》讲一群绿林好汉打劫富商,却阴错阳差掳走年幼皇子,遂把皇子养在贼窟里。这戏一开头有点喜剧风格,皇子被养成了贼,反差十足,但后期一连串的阴谋与皇子大义灭亲的两难,却又满是戏剧张力。

《打劫录》在当年非常卖座,连带捧红了扮演男主角的童星方浩轩。

如今回头看,骆凡挑戏的眼光确实好,只可惜错过那个机会。

“那制片也太没眼光了,整部戏里面就那废物皇子演技最差。”白谦易毫不留情地点评,“其他土匪都是老戏骨,怎么选他当男主角的?”

骆凡没有接腔,只是笑笑。

“但我怎么没在《打劫录》里看到你?你演技这么好,我不可能没注意到你。”

“因为开机没多久,我就受伤了。”

那时骆凡饰演的是山寨里的一个少年,和皇子不对盘,两人一开场就有一段打斗戏。

拍摄的那一晚下着雨,威亚出现故障,骆凡直接从高空直直摔了下去,摔得全身多处骨折。

这事新闻都查得到,骆凡不敢隐瞒,只能尽量以轻松平常的口气讲。

“后来康复花了一些时间,我干脆就专心上学,不演了,反正也不合适走这条路。”骆凡语调轻快,嗓音里还带着笑,“当然哥你不用担心,你看我现在能跑能跳就知道,我全都好了,不疼了!简直就像从来都没受过伤!”

骆凡说着又原地蹦了两下,试图逗白谦易笑。但白谦易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笑,也没有哭。

厨房里只剩沉默,骆凡脸上的笑容停下,渐渐消失。

今晚白谦易的泪已经流干了,如今那张净白的脸上只有悲悯。

然而骆凡却听见了,听见白谦易的眼泪滴在他心间,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呀,不要随便对待自己的伤口。”白谦易轻声开口,“过去你独自一人,只能坚强,只能安慰自己。可你现在是有哥哥的人了,不必再忍了。”

“疼就是疼,难过就是难过,你所经历的痛苦都真实存在,不要忘记自己受了伤。”白谦易的眼神哀伤而坚定,“不要怕我心疼你,你值得所有的疼爱。”

厨房吊灯的暖黄光芒打在白谦易脸上,晕出一片柔和的光。

上一篇:反养金丝雀 下一篇:珍味奇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