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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38)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她视线向下,看着他那双修长又劲瘦的手,倒真是不曾想这双手既能拿起刀剑做着最残酷的事,但却又能挽袖抚琴,不沾半分血腥。

“宫中那贵人恐怕并不容易糊弄,尤其是琴之一技,若是想入得她的眼,你不如选个最稳妥不让人跳出错来的。”

他只随手弹了一段便就收手,慢声开口给她指了条别的路。

还倒是头一次见他谈论起宫中那位贵妃娘娘,却没未在他话音当中听出多少恨意,反倒是想在论及一个陌生人般稀松平常没有情绪。

她不知若是换作自己,历经那番遭遇,会是个什么态度来面对,不过应该是恨极了的吧。

苏苑音收回思绪,也不应萧阙给她指的路,只道:“方才听了世子半曲,倒是有所心得,我还想再用琴试试。”

见她仍是拒绝,萧阙也不同她争辩。

“也罢,但既是你执意这般,若做不好,那你就别想要这双眸子了。”

这便就是要同她结束谈话的意思,苏苑音咬了咬牙,到底忍住没说什么,只规规矩矩朝着他行了个拜礼。

他虽看似强势,却又没有当真强迫过自己什么,从来都只让自己来选,且方才她那般推拒的话也并不假,约莫听了他方才的曲子,有些一点感触罢了。

萧阙见她正弯身给自己行作揖礼,正准备摆摆手,却只瞧见她的一点点鼻尖,丹唇外朗,不算太高的前襟下一片光洁的白,以及一道若隐若现的起伏春色。

他不由得移开了些视线,又见这人像是故意一般,到自己跟前来,巴巴同自己讨那把宝贝破琴。

他不耐地按了按蹙起的眉,只说明日让陆起给她送去,这回她又像是极爽快,也不过问原由就起身告辞。

可这又让他更有些不快,他抬眼看她快要走出房门的身影,他起了点恶念,淡声道:“下次别再穿这种衣裙了,甚丑。”

只见她抬起的脚明显的顿了顿,后又重重落地,阖上房门的动作也不大温柔,明显是被气到的模样时,看到这时,他方才被她惹出的烦意这才淡了些。

只是他又有些狐疑,自己方才的那种烦意,似乎同她的那种,好像又有些不大相同。

苏苑音一直到离开时,萧阙都再未露面,只见陆起坐在马车前室,有些百无聊赖地嘴里咬着一根随手拔下的草,见她出来随即迎了上来,说要送她回府。

她看天色想不到竟已如此晚,不禁有些纳罕自己居然能同萧阙心平气和说这么久的话,于是也不再推拒,看了看架在马车下的梯子,有些意外这主仆竟是两种脾性,随即又对陆起感激笑笑,才径直上了马车。

正欲阖下帘子的她手又停住。

陆起以为她还有事情要吩咐,便就也放下正准备赶马的缰绳,笑得有几分讨好:“苏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苏苑音摆摆手,问得倒是有些认真:“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这身衣裙很丑吗?”

陆起愣了愣,随即快速摇摇头,后来又越想越气愤,心里想着肯定是言二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木头瞎说话,才惹得苏姑娘不痛快了。

于是恨声道:“苏姑娘穿上这裙子,明明就是我见过的整个上京,甚至是我们西凉除了蔓笙姑娘以外,最好看的女子了,姑娘可切莫放在心上,说姑娘不好的人定是眼睛不大好使。”

苏苑音听他这般道,脑海中又随之想起萧阙那颇为有些欠揍的嘴脸,一时绷不住,被逗得笑出了声。

片刻后,她才又想起陆起刚才提到的蔓笙姑娘,心下有些好奇,不由问:“这位蔓笙姑娘可是梁州人?”

其实在方才陆起不小心将蔓笙姑娘的名字说出来时就已经有些后悔,只祈祷这苏姑娘没有听见,可现下倒好,苏姑娘直接问起人来了。

万一就是因为他的大嘴巴毁了主子的姻缘,惹得苏姑娘不痛快,他恐怕就难辞其咎了。

苏苑音见他回答得小心翼翼,猜想兴许是有什么顾忌,见他点点头之后便就也不再主动提及。

萧阙那个别院虽隐蔽,但却就在南市的最南边,有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反倒在最喧嚣的南市中却不太引人注目。

只同苏府却是有一段距离,苏苑音坐着马车约莫着走了半个时辰才到。

甫一下车就同正急匆匆往外赶夏琴碰了个正着。

夏琴自是也瞧见了那个发髻梳得看起来有些生疏,同往常衣着风格迥异的女子。

“小姐突然变了个样子,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夏琴看着她,眼睛险些都瞧直了去,有些惊喜道。

苏苑音被看得有些窘迫,随即转移了话题,问她急冲冲是要去哪儿。

夏青听罢,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才想起来自己方才为何要出府。

“小姐出府现在都还未回来,老爷派人去教坊寻你,教坊的人却说你早就离开了,随后便派人在附近找,我同春棋也是有些担心,便就想着分头出来找找看。”

苏苑音听罢,拍了拍她的头,直接进了正厅。

只见苏齐岳孤身一人坐在偌大的厅堂之内,厅内烛火通明,却越显得他的身影有些萧瑟。

苏苑音喉头一哽,却又强撑起一个笑来,唤了声父亲。

苏齐岳闻声,缓慢的回过头去,见到来的人时,才如释重负的松口气。

“回来就好。”他叹道,声音有些哑,许是等得久,连茶水都未曾用过。

苏苑音点点头,有好些想说的话,却又实在不知该从哪一句说起。

却又听苏齐岳道:“我方才就一直再想,你会不会不想要我们,不想要这个家了。”

苏苑音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道:“怎么会呢。”

“还记得第一次遇见你时,就那么小一点,被裹在襁褓之中,那天风多大啊,你竟也不哭,就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瞧我,从那时起我便就知道,你日后长大了定是个最懂事的丫头,我们有是父女缘分的啊。”

苏齐岳回想起那时,眼眶也止不住的湿润起来。

“你可曾怨过父亲啊?”

若不是他突然光明正大将落雪接回来的时候,又想尽可能弥补落雪,因而忽略的另一个女儿。

想必当她突然知晓自己身世的时候,定也是无法接受的,现下又因为身世的缘故,被别人看轻了去,连婚事都被退了。

宋氏又自小待她不好,就因丢过孩子落下了心病,总爱将她一个人锁在屋中,不准任何人进出,他又是正得重用的时候,忙的三天两头顾不得回家。

就这样,这孩子性子越来越静,都不怎么爱说话,宋氏同她也愈发亲近不起来。

“苑音只知道,若不是那日能遇见父亲,恐怕我未必都能活到这么大。父亲教我读书识字,让我饮食无忧,明明都是恩情,我又怎么会怨父亲。”苏苑音低声道。

这个世界上,她或许会恨任何一个人,却独独不会恨他。

苏齐岳听她如此说,到底是有了些暖意的,随即拍了拍女儿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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