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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乱臣(230)

作者: 倾巳 阅读记录

李四行瞧见她面上颈子上清晰可见的被掐出的红痕,蹙紧了眉头,抬眼看向了苏苑音:“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那个王刺史呢?”

“我杀了。”苏苑音淡淡答道,也正巧在找他。

李四行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个苏姑娘并不是个冲动的人,再瞧瞧一旁的方盼,心里有些谱,也痛骂了声“禽兽”。

只是现在王刺史死后该怎么办,这院子里就只留了一小队人马,自家大人死了,剩下的齐军若是要发作他们该如何是好。

“王刺史一死,那边的齐军早晚要知晓,与其被动曲意逢迎,瞧人脸色行事,倒不如我们自己先发难,他们大人死了士气不稳,我们也未必会输。村长,山民敬重你,所以我需要你同我一起劝说他们。”

苏苑音说罢,停下来瞧了他一眼:“若是遇事不公,一味的低头忍让只会叫人变本加厉。村长,要守护红霞村,一个人的力量真的不够。”

李四行怔住,因为苏苑音的一席话,突然就有些醍醐灌顶。

因为自己事事都抵在前头,因而被大家寄予了厚望,只也因为大家习惯性的依靠而让村民越发怯懦。

而他也因为所有的事都扛在自己身上,有的时候是当真要喘不过气来。

他心里打定主意,只还未来得及表态,许是方才的这边还有漏网之鱼去到很不远处的亭子里报信,剩下的齐军都向这边赶来。

看着一拥而至的齐军,而现下她们这边会武的就不过只有六人,手心里无端的生出些汗来,若是那些村民不肯相帮,只怕都撑不过一时半刻。

“阿音,现下该如何?”

苏苑音瞧着张皇赶来的齐军,拍了拍一旁的小盼:“自己进屋藏好。”

“佘涂。”她走上前两步,看着越来越近的齐军,他们训练有素,人数又多,接下来会如何,她其实也算不到,只是她会尽力让自己和所有人都活下来。

佘涂看着她的背影,莫名的心就静了。

良久只听她开口:“小心些。”

瞧着院中横七竖八的尸首,再瞧着现下院子里的几名女子,为首的齐军的惊愕,一旁去报信的齐军朝着苏苑音的方向指了指:“就是她杀刺史了大人,还让手下对陈大人他们下手,她身边那个女子身上有一种药,能叫人吸了之后就手脚使不上力,大家小心些。”

刺史大人竟就只是死于一女子之手?众人听之当即一片哗然,为首的齐军冷眸一眯,也压根就不问什么原由,只想杀光这些人,替大人跟陈大哥报仇。

见他抽剑,众人也都纷纷将剑拔出,只等他一声令下就倾巢而出。

齐兵身后还跟着一众不明就里的山民,听见刚刚的话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方强瞧不见自己的妻女,兀自从人人堆了冲出来:“村长!我娘子和阿盼呢?”

李四行叹气摇摇头,躲在屋子里的小盼听见父亲的声音先跑了出来,直直冲进了父亲怀里,将方才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男人咬牙,实在不知再该如何忍耐。

苏苑音手里提起一把染血的剑,一步步沿着石阶走到最上,将下方所有人都尽收眼底。

她将剑举起,叫众人都瞧了个清楚。

“王然就是死于这柄剑下,我杀的。”她不以为然道。

这落进齐军耳里,无异于就是极大的挑衅,落进山民耳里,却只觉得格外畅快。

“他草菅人命,鱼肉百姓,实在死有余辜。在长平,薛国公不容他,现下既叫我撞见了,我也必不容他。”

“大家觉得这种只为了满足自己一己私利,至旁人于水深火热不顾的人,倘若明日我们交不出六百斤草药,可还有活路?遇事不公,就该奋起反抗,一味的退让可唤不醒早已经泯灭良知的人。所以,请大家同我一起,拿起手里的武器,将这些似强盗行径的齐军赶出红霞山!”

李四行仰头瞧着那个掷地有声的姑娘,心中顿时就生起一团灼热的火焰,当即拿起置于一旁的砍柴刀,应声附和:“咱们现下险些连这个冬天都要熬不过去,就全都是拜这个刺史大人所赐,现下又复返回来继续抢,肆意杀害同乡,哪里顾过咱们的安危?我们也应当硬气一回,就听苏姑娘的,将齐军赶出红霞山!”

方强听罢,也抄起地上死去齐军的剑。

见状,山民都陆陆续续的响应,拿菜刀,锄头,木棍皆有,苏苑音微不可闻地松一口气,虽比起训练有素的齐军优势并不显,注定要是一场苦战,但是好在还能有一线生机。

为首的齐军见状却并不以为意,没将眼跟前这些不成气候的村民放在眼里,那个女子煽动人心倒是一把好手,那他就先拿她开刀。

男子径直提刀冲了过来,身后的齐兵也开始四散开,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动起了手。

苏苑音自己站上高台,为的本就是当那个活靶子,见齐兵朝着她蜂拥而来,没多少意外。只是不一瞬,那个为首的齐军就躲开了舅母随从的缠斗,直直冲着她来,倒是比方才留下的几名王然的亲信都要强。

佘涂在一旁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当即将手里的药全都朝着那个身上招呼了一遍,只那人提前得了防备,屏息着冲来,离得阿音太近,她不敢再用。

苏苑音瞧见迎面而来的刀,堪堪用手里的剑接过,握剑的手从虎口到了掌心一阵发麻,剑险些都要脱手而出。

她来不及缓神,那人已经将她看穿,嘴角的冷笑越扬越大,却觉得背后一阵灼痛,他带着怒意回头,不知那个女子又用了什么药,竟能隔着衣物灼伤皮肉。

再没有下次得手的机会,佘涂随即被一脚踢飞,苏苑音担忧唤了一声,却见那个男子又再度向她走来。

苏苑音沉着眼看他,又换了只拿剑的手,不知道还能不能侥幸接下这一击。

她心里没什么惧意,只想着或许命大些,也不定会死,就只是痛些。

后来就只是悔,早知会这般,先前就不该因着为薛家做下的事愧得都不敢主动写封信给他。

她内心翻江倒海,有些不能在聚精会神看着他动作,只余光瞧见舅母留下的,正奋力赶来的随从。

她突然猛地回神,眼神坚毅了不少,结局如何,现在下定论还实在太早,她们都还在坚持,她如何就不行。

突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带着磅礴杀气破空而来,快地耳边只听见风的呼啸,一根银枪生生将那男子的头颅削下,又生生扎进地里。

场面有些凶残,苏苑音忍住胃里的阵阵恶心,转头瞧去,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

那人迎着猎猎凉风,神色坚毅又威风凛凛,驭着身下疾驰战马而来。

来的是她那个最好提笔写酸诗,最常舅母撒娇的那个舅父,身上披了黑甲的薛时山。

她倒是不知,自家舅父还有这样一面。

薛时山见她无虞,也未在说什么,只夺过旁人手里的刀就又在自己的手里耍出了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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