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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228)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奚旷若有所思:“这我倒不曾想过。”

“你们半路当皇帝的,自然想不到这些。”桑湄淡淡地说,“但我从小浸淫其中,见多了来之轻巧却不珍惜的例子,也就记住了许多教训。”

“那依你看,应当怎么办?”

“不如先封亲王和公主,等孩子大了,做出点小功绩来了,再封其为太子,也算是一种对他的褒奖——想必这比什么赏赐都要让人高兴。”桑湄望着他。

奚旷沉吟片刻,觉得甚是有道理,便道:“那就依你所说的办,先封亲王和公主,日后再加封太子。”

桑湄微笑起来:“这便对了。”

次日,封皇长子奚琅为昭王,封皇长女桑珝为定熙公主的圣旨降下,满朝皆惊。

公主竟然姓桑?跟皇后姓?

此事太过惊人,以致于没有封皇长子为太子这件事,都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公主随皇后而不随皇帝姓,史无前例,然而,满朝文武哪怕觉得有违祖制,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嘴——若是昭王殿下跟皇后姓,还可说一句大逆不道,但这是定熙公主随皇后姓,这、这怎么看,都像是陛下为了哄娘娘开心才做出来的事情,而且,明显是没打算听劝。

有几个古板的老臣上奏,劝皇帝把姓氏换回来,毕竟堂堂皇室,岂能分两家姓。然而奏折发回来的时候,只见末尾批复一个字:阅。

且是皇后的字迹。

——怎么回事?皇后不还在栖鸾宫里坐月子吗?陛下这是把奏折带去栖鸾宫批了?

再一看旁边的盖章,更是叫人眼前一黑。

那哪是什么章,分明是印了红泥的小孩子脚丫!

几个上奏的老臣简直是气歪了脸,对皇帝纵容皇后的行为十分心寒。然而,皇帝只是在涉及“家事”的时候独断专行,在国事上却始终清醒,这叫他们真是骂也骂不出口。

遂消停,干脆再也不管。

公主随皇后姓的消息不胫而走,成为了长安城中一时的兴谈,至于这件事引发了城中多少家庭争论,那便不是桑湄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她在栖鸾宫里坐完了月子,只觉整个人都脱胎换骨了一般。

并不是说初为人母对她造成了多么大的改变,只是她顺利生下了孩子,且孩子正在平安健康地长大着,这令她卸下了一块重担。

她身体大好后,依旧雷打不动地去金銮殿等奚旷下朝,而后有时去御书房,有时回寝宫。那些需要操心的带孩子活计,自有宫女和奶娘去办。

当两个孩子会发出简单的“爹”“娘”音节时,太医院和女医署递交来了医经的编纂初稿。

桑湄花了几天时间看完,心情颇为复杂。

这里面,有一些老生常谈的孕产事项,也有一些鲜为人知的连带病症,被抹去名姓的母亲,在纸页上无声地讲述她们所遭遇的经历。有从头到尾、都轻松地几乎没有负担的幸运女子,但更多的,则是备受煎熬,身心俱疲的普通民妇。

至于高门大户里的女子,怀孕虽也难受,但只要有地位在,待遇便不会太差。经过太医院和女医署的仔细筛选,总结了几种较为昂贵但药效显著的药方,同时还在后面补了一些民间药方,药效虽不如前者,但胜在便宜实惠,普通百姓负担得起。

桑湄把初稿拿给奚旷看了。

奚旷翻了几页,便停住了。因为他一看到那些文字,便回忆起产房里的种种,桑湄血流不止的虚弱模样,令他一想起就忍不住颤抖。

“你觉得如何?”桑湄问。

奚旷道:“比我想的,还要翔实。”

“我打算将此书分发到长安城中各大书局,供人免费取阅。”

“免费取阅虽方便了有需求的百姓,但也许也会令一些狂徒有机可乘,比如在书本上随意涂抹破坏,或者是故意偷走垫桌脚之类,那就违背了你的初衷。况且,也许有些害羞的女子并不好意思去书局公然寻找这本书。”

桑湄想了想:“长安城中,也有一些女大夫,不如便让女医署里几位女医领头,带着那些女大夫出几次义诊,诊费算在我头上,若有女子前来看诊,临走时便赠她一本医经。”

“倒也可以。”奚旷说,“我听说为了这医经,你还寻了一些夫人帮忙,届时可以让她们府上的女子先去看看义诊,看完之后口口相传,也好叫不明所以的百姓知晓,这义诊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过了一个月,医经最终定稿,交付印刷。于此同时,女医署里的女医们寻来了长安城里的女大夫们,由于各人水平良莠不齐,女医们赶紧先揪着她们,传授一些必要的医术。

等到第一批医经印刷出来的时候,女医们也带着女大夫们在长安城里开起了义诊。

起初大多数人都只是观望,但陆续有一些高门大户的婢女前来看诊,有她们带动,附近围观的百姓也渐渐大着胆子加入进来。

有些尚未婚嫁的女子看完诊,被塞了一本孕产医经,便羞红了脸不想要,女医也不强求,只说以后若是她还想看,可以去各大书局问问。还有一些妇人,看到这孕产医经,脸上纷纷露出复杂神色。

也有一些大大咧咧的女子,当场就开始信手翻看,等翻到最后一页,发现还印着皇后和各大世家府邸的名录,不由连声惊呼。

于是大家这才知道,原来这次义诊,也是皇后娘娘亲自下令组织的。

一传十,十传百,后面几天的义诊,人满为患。

“娘娘可真是个好人啊,自己有孕,还想着让人写本医经,供天下女子一起学习。”

“哎呀,我家女儿下个月就要成亲了,刚好需要!”

“若这医经早成书二十年,我大概就不会落下这么多年的病根了罢……”

“你们都看了吗?我都不好意思看。”

“你平日里看那些书生小姐的话本,看里头的淫词艳曲倒是看得挺开心的,怎么这会儿不好意思起来了?”

“哎呀,谁看淫词艳曲了?我看的都是正经话本子!”

“这俺不识字,给了俺,俺也看不懂啊!那俺认识的识字的人,都是男人,总不能叫男人给俺念罢!”

“大姐,我家里是开裁缝铺的,就在对面那条街上,我要记账的,我识字,你以后可以来我们铺子里转转,若是正好有空,我念给你听。”

“我昨日把这书带回家看,被我家那死鬼瞧见了,非要看看我在看什么,结果看了两行就说这书上胡说八道,让我少看这些蛊惑人心的书,气得我呀,当场翻出最后皇后娘娘的名号来,把他吓得,闭嘴再也不敢说半个字。”

“活该!”

“这倒是提醒了我,我回去也要给孩子他爹看看,省得他老觉得生孩子跟蹲茅房似的那么容易!”

“唉,真是羡慕皇后娘娘啊……生得好,嫁得也好。陛下待她竟如此宽容。”

“那依我之见,还是皇后娘娘自己有本事,那遥想当年,娘娘也只不过是个被陛下掳回来的侍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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