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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218)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她身上衣饰繁琐,不便起身,秋穗便上前将那托盘取走,又把魏庭辉扶了起来。

孟敬升道:“府上一直有人盯着,不便进人,但今日是你册封的日子,要准备的东西颇多,人多易乱,我才得以将小魏大人带进来,让你见一面。”

魏庭辉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垂头道:“孟大人说娘娘欲见微臣一面,不知娘娘要找微臣,是为何事?”

桑湄莞尔:“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能顺利回宫,少不得魏大人的帮助,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头,可惜后来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能当面与魏大人道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魏庭辉道,“先前听说娘娘遇刺,不知娘娘如今可好了?”

“这件事情,瞒着别人,倒也不必瞒着魏大人。”桑湄轻声笑道,“那遇刺,不过是演一场戏罢了,陛下也知道。”

魏庭辉似乎也终于笑了一下:“既然娘娘无碍,微臣便也放心了。看来城中的什么话本戏文,亦有娘娘参与的手笔。”

桑湄刚想夸他一句,却忽然发现他今天压根就没抬过头,不由疑惑道:“你怎么都不看着我说话?总不能我成了皇后,你突然要守君臣之礼罢?”

“正是如此。”魏庭辉敛了笑意,“先前微臣是白身,娘娘亦是,微臣才敢直视娘娘。如今娘娘即将接受正式册封,微臣又如何敢僭越。”

“没意思。”桑湄撇了撇嘴,“那本宫便命令你,抬起头来。”

魏庭辉似乎是叹了口气,别无他法,只能依言抬头。

她穿着深青袆衣,赤朱大带,白玉双佩,鬓边十二花树,熠熠生辉。

如此盛妆,叫他微微一愣,旋即又垂下视线。

皇帝都尚未见到的模样,却叫他一个外男提前见到了。他觉得十分不妥,但看都看了,总不能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

“这是什么表情?”桑湄不悦道,“本宫今日长得很丑?”

“娘娘凤姿天颜,微臣不敢直视。”

“这有什么,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还多着呢。”桑湄扶着秋穗的手,慢慢站了起来,“魏大人总不能每次都这样罢?”

她屈了屈膝,朝他稍稍行了一礼,以示先前的谢意。

魏庭辉不敢受此礼,连忙跪下。

桑湄道:“听闻魏大人现在在翰林院高就,不知过得如何?”

“谢娘娘关心,微臣一切顺遂。”顿了顿,又道,“微臣的家人也很好,现在已经搬来了长安。”

“那便好,魏大人年纪轻轻,就已入翰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桑湄说道。

孟敬升在一旁道:“小魏大人若有什么难处,也只管找机会与我来说就是。”

魏庭辉又忙道:“不敢劳烦孟大人。”

孟敬升看了看时辰,对桑湄道:“再过一会儿使臣就该来了,我把小魏大人先带走了。”

“好。”桑湄颔首,看着魏庭辉从地上起来,又朝她端端正正一揖,才又装作小厮那般,躬着身子跟在孟敬升后头,端着托盘出去了。

不久之后,孟府就迎来了正副使臣与皇后的卤薄仪仗。

桑湄跪在地上,听着冗长却又极尽溢美之词的册文,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是奚旷手底下哪个文采斐然的臣子写的。

听完了宣读册文,便是受册宝,随后便是更为繁琐的一系列流程。

桑湄乘着鸾车从孟府出发,途径长安几条宽阔大道,道上早已被卫队清理干净,百姓们聚在两侧的楼上,纷纷伸长了脖子瞻仰皇后风姿。

鸾车四周立着彩旗桅杆,却并未挡住桑湄的脸。她端坐其中,宛如一尊彩绣辉煌的神女雕像。

这是长安百姓头一次亲眼见到皇后真容,不由激动万分。即使压低了声音,也难以遏制其中的兴奋。

“天啊,皇后娘娘长得比那画上的,好看多了啊!”

“今天过后,恐怕娘娘的画像又要更贵了!”

“怪不得能把陛下迷成这样,铁了心要娶她当皇后。”

“唉……我听人说,娘娘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常常出宫,也经常与百姓交谈,若是现在也能多出来走走就好了,就当是养养眼睛也好哇!”

“娘娘先前遇刺,恐怕以后都不会轻易出宫了,赶紧多看两眼罢。”

“原来那帮南方人真的没骗人……”

“娘娘人美心善,合该是我大乾的皇后!”

鸾车平稳驶入皇城,周围的嘈杂褪去,只余庄重乐音。

九十九级长阶尽头,奚旷正遥遥望着她。

桑湄扶着秋穗的手,缓缓下了鸾车,而后松开秋穗,在百官的注目之下,微昂下巴,一级一级,走上长阶。

她走得很慢,也许是因为身上太重,也许是因为“大病初愈”,奚旷看着她遥遥无端的身影,只觉百爪挠心。若不是顾忌着体统,他恐怕早就要自己跑下去,将她亲自抱上来。

终于,她走完了九十九级长阶,来到了他的面前。

礼官在旁边说的什么,他已经全然听不清。今日的她,是前所未有的明艳飞扬,她只需微微勾起唇角,便仿佛能点亮整座长安城。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直到礼官在旁边不得不从重复了一遍,又有桑湄冲他眨了眨眼睛,他才如梦方醒一般,与她交拜。

皇天后土为证,从今往后,他们便是真正的夫妻。

他唯一的妻,正妻。

他执起她的手,回身面向百官。

百官如山倒一般跪伏在地,万岁千岁,贺声震天。

接下来的谒庙,奚旷如坠云端,更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结束的。

封后大典,隆重却繁琐,等一套完整流程结束,已近黄昏。

与前朝皇后不同,桑湄被封后,正式成为中宫之主,册封当夜,却住的不是栖鸾殿,而是太极宫。

宫内喜烛盈盈,满室生辉。

赶走了喋喋不休的尚食女官,奚旷执起酒爵,轻声道:“湄湄。”

“嗯?”桑湄抬起眼,微微一笑,额间花钿映着烛火,晃得他眼花。

“这最后一步,就别让外人看着了。”他把她的那只递到她面前,看上去竟有几分难得的拘谨,“你我共饮,今日之礼,便算是彻底结束了。”

她接过酒爵,笑得愈发灿烂:“好呀。”

手臂交错,他们各执一爵,将这馥郁陈酿,一饮而尽。

饮罢,奚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有些发愣。

桑湄放下酒爵,娇声道:“冠服太重了,我今天还是出了好多汗,我先去沐浴好不好?”

“嗯?”奚旷没反应过来,“嗯。”

然后他就看见她起身,把秋穗喊了进来,给她拆卸衣饰和珠翠。

奚旷大悔。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看着秋穗将她盘好的长发逐渐卸落,卷而柔软地散在背后,又看着秋穗服侍她更衣,最后只着了一套中衣。

寝殿后有直通的浴池,桑湄朝他一笑:“陛下也把柏树喊进来罢,穿着这么重的衣服站了一天,陛下也怪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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