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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金鸾(172)

作者: 青草糕 阅读记录

“难道北炎不是这样的?”

“有相似,但更有许多不同。北炎的考试更麻烦,科目更多,但是无需经人保荐,只要自行报名即可,登记好了,按时去考试就行。”

“不用人保荐?”最先提问的那汉子朗声道,“那俺这样大字不识的一个人,也能去考试?”

书生憋笑道:“你大可以去报名试试。至于能不能考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又有人问:“那这墙上的告示,莫非是说可以开始报名了?”

“正是。如今大乾一统南北,一切规矩,自然是按着北地那边的习惯来。这告示上都写着呢,从今日开始报名,一个月后,整个蹇州统一考试,层层选拔,最后州里最拔尖的人,明年还得去长安考试。”

“怎么才一个月?”有人抱怨道,“一个月准备,未免也太仓促了点!而且考卷肯定是按着北地那边的风格来,有好多书,咱们压根都没看过,就算是州里拔尖的人,到了长安,又怎可能考得过北地人!”

“这位兄台说得有理,但也没办法。这次考不过,那只能等下次了。好在也不用太久,每年科考时间都是固定的,除非是遇到了天灾或战乱。”说到这儿,书生突然压了压嗓子,“其实他们北地,前年去年,就都没考试。”

那不废话,那时候奚存正在造反,哪有工夫考什么试。

如今朝廷正缺人才,又为了彰显对南北百姓的一视同仁,这才一等各地安稳下来,就立刻着手推进科考事宜。

“当真是不用找人保荐,自己报名就可以了吗?”人群外围,一个怀抱婴孩的女子忍不住问道。

“当然,这告示上都写得明明白白。”书生说道,“就在州衙门口,说是专门支了个摊子,每天有书吏在那儿登记呢。”

女子往人群里挤了挤,仰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墙上的告示。

周围议论声不绝,怀里的婴孩哭了起来,女子草草看完,赶紧抱着孩子又挤出了人群。

她一路快步回到家,一进门,魏庭辉便道:“嫂嫂。”

“哎。”巧娘应了一声,进了屋去,给孩子喂完奶,哄睡了,才打开门,握着双手,看向厨房门口的魏庭辉。

他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正在熟练地给一只野鸡放血剥皮。

察觉到嫂嫂的目光,他抬起头来,问道:“嫂嫂找父亲母亲吗?母亲去街上买菜了,父亲帮人抄书还没回来。”

“不,我不找他们。”巧娘走近了些,垂眼看向他手里的鸡毛,“哪里来的?”

“我早上去城外猎到的。”魏庭辉笑道,“说起来,今日运气真好,不到一个时辰,便被我瞧见了一只野鸡。等母亲回来了,便让她炖汤,给嫂嫂好好补补身子。”

巧娘摇了摇头:“我身子挺好的。”

“那就当是给咱们一家开开荤罢。”

巧娘犹豫片刻,才道:“庭辉,你是打算一直这样,靠打猎为生吗?”

魏庭辉动作一顿,抬起头来。

“我知道,你是个很聪明的人,哪怕是现学的射箭,也比大多数人都要厉害。”巧娘苦笑了一下,“可是,你就真的想要,在这么点大个院子里,和我们蹉跎余生吗?”

魏庭辉又低下头,继续处理手里的野鸡:“原来嫂嫂又是来说这个的。父母在,不远游,我当然是要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的。现在家里又多了张嘴,我当然就更不能走了。”

“我刚才出门,看到官府贴了告示,说是可以报名科举了。”巧娘望着他道,“庭辉,你今天也出门了,应该也看到了罢?”

魏庭辉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要不要,去报名呢?”巧娘问道,“我问过了,这科举,是北炎那边选官的法子,不需要找人保荐,哪怕是文盲都能报名,考完试后统一批阅,也没有什么中正官挑拣。你比你兄长更聪明,就算那些北炎的书咱们没读过,但以你的才学,在蹇州考个名次,应当也不难罢?”

“嫂嫂是想我当官?觉得我现在养不活这个家?”魏庭辉想了想,“那我可以像父亲抄书那样,去给孩童当个开蒙先生,也能赚钱。”

“庭辉!你不要与我避重就轻!”巧娘急了,“若是你哥哥还在世,他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你,就天天在家里砍柴杀鸡?”

魏庭辉愣了愣。

巧娘也愣了愣。

对视片刻,他喉头一滚,有些困窘地问道:“嫂嫂……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巧娘抿了抿唇,低头抠着手指,低声道:“刚出月子那会儿,有天不小心听到了父亲母亲说话。”

她本是要跟婆婆说,灶台上的锅铲断了,得换一根,却在没关严实的门缝前,听到了公公问婆婆:“巧娘现在也出月子了,要不要把书涣的事,告诉她呢?”

婆婆道:“要不……还是再等等罢。虽然出了月子,但女人生孩子这事,消耗太大,其实内里还亏空着呢。我怕她听了,一时激动,又要生病。”

“可她总要知道的,再拖下去,她自己心里也该猜到了。”

“可她难道能猜到,书涣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要我们现在去跟她说,书涣是奉清鸾公主之命,刺杀宁王,所以才被宁王杀死的?”婆婆道,“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本就多思敏感,脆弱易苦,她万一想不通,钻了牛角尖,怎么办?”

“那依你之见,到底该什么时候说?怎么说?”

“唉……”婆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等她心情再好点、身体再好点的时候说罢。”

巧娘默默地离开,出了门,自己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哭了半晌,最后抹干了眼泪,上街买了个新的锅铲回家。

“我们……不是刻意要瞒着嫂嫂的。”魏庭辉道。

“我知道,我怀着身孕,你们怕我知道了,受不住。”巧娘苦笑了一下,“现在我也知道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你们难道一开始就知道,书涣是要去做那样一件必死无疑的事情?”

魏庭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离行前,兄长曾单独找过我,说他此次凶多吉少,把家人都托付给了我。后来,七月份的时候,来了个建康女子,找到我,告诉了我兄长之事。”

“七月……”巧娘回忆了一下,“是不是就是那个被你从城外流寇手中救下的女子?”

“是。”魏庭辉有点讶异,“嫂嫂怎么知道?”

那日桑湄来他家的时候,嫂嫂分明是在睡觉。

“我生伢伢那日,有个陌生女子与母亲一起来过我屋中,我当时痛得厉害,没顾上管她。事后问母亲,母亲说,是之前你在城外救过的女子,这次来找你,正好就来帮忙了。”巧娘道,“我当时还有些疑惑,既然人家也来帮了忙,母亲怎么都不留她吃顿饭。但后来光顾着伢伢,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庭辉,她还在蹇州吗?我能见见她吗?”

魏庭辉摇了摇头:“她来那日,就是来向我告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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