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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96)

作者: 小神话 阅读记录

她微微叹口气,“我们的缘,要从两年前说起。”

……

两年前,春秋城的一个沉夜,南行而来一对人贩子,压着一箱笼低低抽泣的妙龄少女,超水路入春秋城。

夜里睡不着,出来放河灯的奈桥,掏出全部的银子买下除阿清以外的全数姑娘。

人贩子道阿清弹得一手好琵琶,是个雏儿,模样又乖甜,不是一车平庸女孩能比的,再说人家是自愿签了卖身契的。

奈桥将一快价值数百银的玉佩给了人伢子,好在人伢子里有识货的,阿清与卖身契一同交给奈桥。

奈桥让随身下人去府内取了些银子分发给女孩,作为女孩回家或另谋生计的盘缠,女孩们道谢离去,唯有阿清不走。

她抱着琵琶跪地道,愿侍奉奈桥一生。

阿清便随奈桥回了府。

奈桥自幼病弱,有咯血的顽疾,夜里常睡不好,可听了阿清的琵琶曲,晚上睡眠好了许多。

奈桥亦将人当做妹妹看待,俩姐妹形影不离亲近和睦。

裴一听说奈落带回一个会弹曲子的姑娘,并未放在心上,作为春秋城的城主,裴一日常繁忙,偶尔抽空去看一看奈桥,几次都只瞧见阿清的背影。

那夜,三爷喝多了,跑去裴一的小院跟他提及他与奈桥的婚事。

三爷道奈桥病弱,说不定办了婚礼冲个喜,身子就好了,城主不在了,他这个做叔叔的一直将老城主的遗愿放在心上。

裴一未表态,只将三叔敷衍走了。他失眠了,挑了一条府内的僻静小路一人散步。

他与奈桥自小一起长大,以姐弟相称,他是打心里将人当成亲姐姐,从未动过风月之情,他看奈桥的态度亦是。

但奈桥是个孝顺闺女,哪怕自己不情愿,怕是也要遵守父亲遗嘱嫁给他。

别说未来夫君是身份尴尬的他,无论是谁,他那个姐姐都会顶着一个沉甸甸的“孝”字嫁了。

倏然,荒僻的小院传来树叶摇晃的稀疏声。

白木小院早已荒落,三更半夜怎会有人进院。

裴一轻着脚步走进小院。

月光如霜,照得院中的一株青梅树似渡着一层温柔的银光。

青梅树杈上站着个头上扎着飘逸发带,脸圆圆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踮着脚,抻长手臂,努力再够高处挂的一串青梅。

好不容易够着,小姑娘鼓着腮,出口气,抬手擦擦额头的汗珠,扶着微晃的树杈要下树时,瞧见院门口处,一张脸埋在阴影里的人。

“你是府中护卫?”阿清不待人回答,又道:“你站到树下来,万一我摔下去你接着我。”

院门口的高大人影不动。

阿清不勉强,将手中的青梅哗啦啦扔到树下的竹篓里,叹一声:“你这个护卫还行,挺高冷。”

然后自己顺着树干往下爬。

她抱着树干一寸一寸往下挪,生怕摔着的样子。

裴一在院门口暗笑,这么惜命当初是怎么敢爬那么高的。

好在阿清谨慎小心,顺利下树,眼看着脚尖要着地,可能是因为高兴一时疏忽,一边说着你看没人帮我也安全下来了然后哎呦一声,脚一崴往地上扑去。

院门口黑影一闪,扶住险些摔趴地上的阿清。

阿清道着感谢,拍着小心脏抬起头,怔了下,“城……城主。”

她站直身,有些无措,“我刚才没看清是城主,城主恕罪。”

裴一虽从未瞧见过对方的正脸,但去看望奈桥时,瞧见过那个头上绑着鹅黄飘带的身影忙忙碌碌,一会修剪院中花草,一会晒药材,一会又扛着把大扫帚扫院子。

这姑娘就是奈桥捡回来的那个会弹琵琶曲的姑娘。

“阿清。”他轻声说,眼底藏着笑,“你不留在大小姐身边伺候,跑这小荒院来做什么。”

阿清惊讶中透着惊喜,“城主认识我啊,啊我晚上睡不着,我喜欢吃青梅,所以跑来摘梅子吃。城主怎么会来这。”

裴一肯定不会说自己也睡不着瞎溜达到这的,他沉沉不语。

阿清见人不说,跑去树下竹篓里抓起一把青梅又跑回来,“梅子,吃么。”

逗小孩似得表情语气,裴一本想象征性接一个尝尝,袖下的手指微微一动,又缩回去。

阿清有些失望地背起一篓青梅,咬一口青梅,“看来你不喜欢,我给大小姐送去,大小姐喜欢。”

娇俏的身影就这样匆匆离开,消失在晚风沉醉的夜里。

当天,裴一回去后做了个好梦,梦里有吃不完的青梅。

其实,他是爱吃青梅的。

醒来,他跑去白木院摘了两个青梅吃。

自那后,他去奈桥院子的频率多起来,每次去总能瞧见阿清讲笑话逗得奈桥咯咯笑。

有时候奈桥嫌药苦,偷偷将药倒了,阿清发现后,叉着腰,顶着一张自认为很凶的脸亲自监视奈桥将药喝干净。

裴一这次来,带了两株难得的血参,他轻轻放桌上,“自阿清来了,姐姐的气色好很多,脸色红润不少,阿清的功劳。”

奈桥佯怒,“谁知我请回来个祖宗,盯着我吃药逼着我早睡,吃食也要定量,凉的更是不许碰,我脸色发红是被气的。”

阿清歪头一哼,“大小姐你要嫌弃我,我可要去伺候城主了。”

“去吧去吧,去了就别回来。”

当天夜里,城主身边的小邱护卫,亲自将阿清接到城主的院子。

城主夜里梦魇,头疼得厉害,服了药不管用,听闻阿清的琵琶曲催人眠,让人过来试试。

阿清抱着琵琶进屋,裴一发丝微乱,着一身单衣坐在小榻前,已是深秋的夜越发清凉,身着单薄素衣的他竟出了一脑门汗。

阿清坐到裴一对面,给人往空盏里倒水。

“难为你三更半夜跑一趟。”裴一声音里带着疲惫。

“城主你完全不用客气的,你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让我去死我也愿意的。”

裴一微怔,掀起微耸的长睫,“于你有恩的是奈桥,为何对我如此死忠。”

阿清眯眼,想了想,“呵呵,一家人,不见外,呵呵。”

阿清的琵琶小曲,确实让裴一绷紧的神经轻松不少,头疼亦减轻。

他恍惚想起母亲生前喜欢弹琵琶小曲,他儿时顽劣,还摔过母亲的琴。

见人连弹了好几曲,他有些心疼道:“累么,歇息一下吧。”

阿清收弦,好奇道:“城主做了什么噩梦。”

裴一眸色一沉,半响才道:“梦见阿爹阿娘,梦见被大火焚毁的裴家。”

阿清的心跟着沉重。

她听府中人说起过城主的身世。城主六岁那年裴府中人一夜死光,房子烧了个干净,裴一因钻狗洞出去玩免遭那场劫难,后来老城主收留了往日好友的遗孤,认作义子,留在身边培养。

阿清问:“不知当年裴府走水一事查出真相没。”

“老城主已帮着查明,是一群与爹爹结过仇怨的马贼。那伙马贼已被老城主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