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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唢呐的,注意你很久了(104)

作者: 小神话 阅读记录

她身子本就不好,受不得刺激,晓得秘密后,强打精神,吊着一口气。

阿清说裴一已经取来仙草治她的病,奈桥躺在床上笑了,眼角淌着泪,说她不配服用那么珍贵的药草。

奈桥将密信之事说给阿清听,要她好好照顾裴一,临死前嘱托她莫要将此事告诉裴一,她希望清清白白的死在裴一心中。

府中关于大小姐的死与阿清有关的传闻,阿清来不及计较,因为裴一病重,反复发热。

人脸灵芝虽养回裴一一颗心脏,但伥鬼的邪气侵蚀了他的心脉,需人的心头血豢养,以维系性命。

阿清开始以琵琶弦剜心,取心头血放入裴一的补药,替人吊着命。

窟洞内的火把被灌进的一缕风吹得微晃,听了故事缘由的孑然问道:“你要我如何帮你。”

阿清又跪下,“仙长体内有九转金丹,仙长一滴心头血可彻底治愈裴一心病。”

留影珠内,孑然取心头血的画面,慕月西没敢看,她简直肺要气炸了,攥着拳头低声咆哮,“大师兄,心头血何其珍贵,你怎么说给就给呢。”

孑然轻咳一声:“凡人只一滴心头血,取走便殒命,我们仙家有三滴心头血,少了一滴不会死。”

慕月西浑身发抖,气得心疼,她声音带着哭腔,竖大拇指夸赞,“大师兄你真是大方啊,剩下那两滴送我行不行。”

孑然长睫微颤,冲她温润一笑,“你要什么,我都给。”

慕月西哭着捶墙,“大师兄,虽然你话说得好听,但我真想揍你一顿啊。”

司空焦心眼实诚,往孑然身边蹭了蹭,以防小师妹控制不住情绪真扑上来。

简不语感叹,“我一直觉得阿清不是坏人。”

断念仍顶一张不为所动的脸,看向孑然,“大师兄,阿清去了哪。”

孑然沉思片刻,“我的心头血,含有九转金丹之气,并非凡躯能承载的,阿清应是去想法子转化,让我的心头血能为裴一所用。”

慕月西强行给孑然喂了几大碗补药,将人送上床睡着,这才返回房间。

她是彻底睡不着了,大师兄这圣母心真让人头疼,明明是下山来捉妖,险些将自己赔进去,所以半夜三更,桌上的双鱼涅盘指针轻微一晃时,她立马觉醒。

出现了。

阿清来了。

被指针引到城主府最为荒僻的白木小院。

阿清正在摘青梅,身姿纤弱,踮脚够树上一串青梅,风将一头白发扬起,未毁容的那半张脸在月下泛着柔和的光。

她那一头云发,因切了半颗灵丹变成灰白色。

这会全白,这是阎王崔的征兆。

慕月西瞧见对方这副惨样,大师兄为人献心头血的火气瞬间压下不少,说起来这妖不坏,剜人心都挑坏人,又有胆有谋,爱起来如飞蛾扑火,对自己够狠,倘若不是坑了大师兄,慕月西还真愿跟人拜个把子。

阿清将手中的青梅递过去,慕月西白了一眼,还是接过,放嘴里一啃,酸得掉牙,她另一只手拨弄双鱼涅盘的指针,“这东西怎么回事,有时灵有时不灵。”

阿清从脖颈上摘下个小玉瓶,里头的东西微晃,似火光似夕阳。

“佛家的东西,能掩盖妖气。我若不动杀心,哪怕是再好的灵器,也很难发现我身上的痕息,还有,我的琵琶能那么厉害,全是因为这个。”

慕月西接过,“浮屠之火。”

阿清点头,坐到树下的小草簟上。

仰头,月光筛下,星星点点落在眼底,慕月西蓦地想起九重天上的星河。

小妖虽毁了脸,但眼里清澈的光不比天河中的星子弱。

旁边还有个小垫子,慕月西盘腿一坐。

阿清轻声回忆,“二十二年前,我历劫天火,元气大伤,被打回琵琶形,落在春秋城,被一位擅弹琵琶的夫人捡回府,后来那家人着了大火,我险些被烧毁,是个小男孩冲进火中将我抢出来。”

慕月西继续啃青梅,“那夫人夫家不会姓裴吧,那个小男孩不会是裴一吧。”

阿清笑,“正是。当初那么个小不点,颇勇敢,没能救出自己的父母,却将她母亲最爱的琵琶,也就是我,给抢了出来。”

拨开岁月的沙,阿清脑中浮现那个小男孩模糊的身影。

熊熊火光映在眼底,坚毅又倔强,若不是众人拦着,他还会再次冲进火里救爹娘。

小男孩晕倒在院里,没人在意地上落了一把单弦琵琶,最终琵琶被一个疯和尚捡走。

阿清:“我养好了元气,化形而出,本想着简单报个恩。”

“然后将自己给搭进去了,你亏了。”慕月西随口附和。

“可我不悔。”阿清说,唇角带着清浅笑意。

阿清递给慕月西一颗丹药,“劳烦仙姑给裴一服下。”

慕月西接过,猜出这是用大师兄心头血提炼的丹药,“我大师兄的心头血霸气逼人,一般人没那福气享用,你确定裴一吃了不会死。”

阿清摇头,“不会,我用了药引子。”

青梅里有个肉虫子探头探脑,慕月西捏出来仍了,“你心上人吃出毛病来,可别怪我,对了,你从鬼市哪家铺子换的人脸灵芝。”

“无霁。”阿清声音很轻。

人脸灵芝可是南柯楼的东西,慕月西想着她要抽空去瞧瞧谁捡了她的东西做买卖。

“待我向仙长说声感谢,十分抱歉,让你们受累。”

慕月西听着人的声音跟蚊子似得,偏头一看。

阿清已阖上眼,不知是不是她眼花了,感觉她整个身子好像都变得透明。

“你是不是快死了。”慕月西问得直接。

阿清没回话。

慕月西难得生出善心,“要不要我将裴一拎过来,你们俩亲热一会,说说遗言什么的。”

阿清笑,“别了,我都这么丑了,别吓着他。”

慕月西啃完青梅,从小簟上起身,自作主张决定将那小子拎过来。

阿清为他付出这么多,他要嫌人丑,她就用唢呐将他打成猪头,两个都丑,谁也别嫌弃谁。

走了几步,感觉脊后一阵风拂过,很轻,很凉。

慕月西回头。

靠在树杆上的阿清渐渐透明,胸腔里存放内丹的地界空落落的。

原来,她是用剩下的半颗内丹做了药引子,转化了九转金丹的锐气,让大师兄的心头血能为裴一所用。

慕月西眼底一阵酸涩,抬头望天,视线重新移回。

树下空了。

她转头往外走,想起不久之前她跟裴一说的那句话。

“死了,连灰都不剩。”

门外,站在不知何时来的几个同门,各个面色沉重。

慕月西将手中的丹药塞到孑然手中,一个人走了。

心情不好,不想去送药。

孑然送去的那枚丹药,裴一不吃。

得知阿清死了的消息后,裴一就那副死样子,不吃不喝,哀莫大于心死。

短短时日,英俊风流的公子形同枯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