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赊刀人(84)
他们去菜市场去屠宰场的时候穿的是严严实实的防护服，一天下来就算是在倒春寒的时候也是满身大汗。
住了院的老人们没几天就出院了，毕竟也不是什么大病；志愿者组织也不会让刁昐天天去养老院帮忙，都是轮流去，刁昐也就空下来了，时常给忙得断气的姚耀林送饭等等。
一次两次去送饭都还好，次数多了姚耀林就不让他来了，屠宰场卫生条件不好，没有防护服真的怕他出什么意外。刁昐被说了几次也就老老实实不来了，平时帮他查关于猪瘟的资料，下午就做好饭放好热水等姚耀林回来。
闷在防护服里真的不好受，姚耀林每次那一身汗都跟掉水里了似的。
姚耀林：“你别过来，我这一身汗。”
刁昐也乖乖地不靠近，说：“洗澡水已经放好了，换洗衣服也放在旁边的，你先洗澡，我去把饭菜热了。”
姚耀林点头，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刁昐已经把饭菜摆好了，姚耀林走过去到餐桌前坐下，长叹一声，感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的一面。”
刁昐白了他一眼，说：“赶快吃，吃完自己洗碗。”
姚耀林：“……”
刁昐：“猪瘟控制得怎么样了？”
姚耀林：“好很多了，国家已经放出来很多储备猪肉来保证供应了，平时吃肉没问题，去专门的专柜买。”
刁昐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姚耀林想了想，说：“这没个准儿，现在据说全国其他地方也发现猪瘟了，都在加强控制。”他顿了顿，说：“不用着急，迟早会过去的。”
刁昐长叹一口气，说：“是啊，会过去的。”
关注猪瘟进程的，除了猪肉商，可能就是医院了。
在猪瘟爆发初期，医院接收了数不清的因为吃了问题肉而身体出了问题的病人，其中还有不少杞人忧天啥事儿没有以为自己生病了的人来捣乱，可谓焦头烂额。
“龙医生！”一位护士匆匆忙忙跑过来，“32床的病人又吐了！”
龙兴泉是市中心医院的医生，之前刚刚接收了一批吃了问题肉的老人，刚刚送走，又来了一批吃了问题肉的病人，这回男女老少都有。他因为工作太忙，所以自己的父亲也在养老院，天天担心养老院工作人员不靠谱害了自己父亲。忙了这么多天，终于有了时间能去养老院看望父亲。
他去的时候还带了点父亲爱吃的点心，想着这么长时间没来，一定要好好陪陪父亲。
他来的频率在子女里面算勤快的了，门卫也认识他：“呦，龙先生！你好久没来了呀！”
龙兴泉笑着上前，自觉地拿笔登记，说：“可不是嘛，最近闹猪瘟，医院太忙了。”
“唉！这该死的猪瘟！猪肉都吃不了！”门卫也很郁闷，“如果不是我们院的志愿者里来了个小刁同志，特别会做菜，素的做出来都是肉味儿，我们院的伙食得差好多！”
龙兴泉一愣：“是吗？手艺这么好？”
“可不是嘛！现在正好是饭点，小刁也来了，您也可以去看看。”
龙兴泉点点头，笑着说：“行，谢谢您啊！”
龙兴泉先是在活动室找了一圈，没看到人，便往饭堂去了。这个时候饭堂已经开饭了，而且之前的单人单桌被撤掉了，改成了长桌。自己的父亲还是坐在比较靠角落的地方，不过看起来开心了很多。
龙父退休前是医院院长，威严惯了，就算是退休来了养老院也还是有莫名的高傲或矜持。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正是这份高傲和矜持，让他和养老院其他老人处不来，常常是独来独往。
可惜龙兴泉实在太忙，没法照顾父亲，不能把他接回来住。
看到父亲高兴龙兴泉也很高兴，走到父亲身边：“爸。”
龙父抬头，面露惊喜：“你怎么来了？医院不忙？”
龙兴泉：“难得不忙，就赶紧过来看您了。”
“医院那么忙，闲了就好好休息，不用过来找我。”虽然嘴上这么说，龙父还是很高兴，“既然来了就一起吃饭吧。”
龙兴泉一愣：“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一个声音从背后响起，“龙先生一起吃吧，饭菜足够。”
龙兴泉回头，看到一个好看的年轻人。这个人好像比自己小两岁，给人一种很淡的感觉：举止得体幅度小动作轻，表情很淡，就连情绪在他身上的表露也很淡。
龙兴泉：“你是……？”
刁昐将手里的菜摆上桌，说：“我姓刁。”
龙兴泉恍然，他就是那位做饭很好吃的志愿者。
龙父笑笑：“小刁，辛苦你了。”
刁昐淡淡地笑了笑，说：“菜齐了，我就先回去了。”
龙兴泉一愣：“你不留下一起吃？”
刁昐又笑，只不过这个笑就温暖了很多，他说：“家里人来接我了。”
龙父的笑容淡了淡，龙兴泉愣愣地：“啊……这样，谢谢你照顾我父亲。”
刁昐礼貌道：“没事，职责所在。”说完他就离开了。
龙兴泉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龙父叫他：“怎么，丢了魂儿了？”
龙兴泉窘了窘，说：“没有。”
这个时候龙父的笑已经完全消失了，说：“吃饭吧。”
“……好。”
吃完饭，龙父问龙兴泉：“你，最近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啊？”
龙兴泉一脸莫名其妙，龙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有多忙没时间谈恋爱，而且他为什么要把重音放在“女孩子”上？
见龙兴泉愣了半天不回答，龙父皱了皱眉，说：“医院里那么多女医生女护士，没一个看对眼的？”
龙兴泉无奈地笑道：“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多忙。”
龙父重重地一杵拐杖，厉声道：“你都三十好几了，还不成家，以后谁照顾你？”
龙兴泉表情淡了下来，说：“我能照顾好自己。”
龙父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犹豫了好久，才说：“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龙兴泉愣住，苦笑：“爸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没有。我就是不想结婚。”
“不想结婚？”龙夫吹胡子瞪眼睛的，说，“你不喜欢男的，为什么不结婚？”
“不喜欢男的就一定得结婚吗？”龙兴泉反问道。
龙父愣了一会儿，说：“你不结婚，以后谁照顾你？谁帮你养老？你不结婚，以后老了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龙兴泉刚想说老了可以住养老院，就想到父亲现在就是住的养老院，但是他并不开心。虽然自己和他不一样，很享受独身生活，但是两个生活理念完全不一样的人讨论这个事没有意义，于是他岔开话题：“爸，我跟你买了点你最喜欢的糕点，你尝尝。”
“尝什么尝，跟你说事呢！”龙父厉色道，“你到底结婚不结婚？”
龙兴泉脸色冷了下来：“不结。”
龙父似乎是噎了一下，气极，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龙兴泉赶紧上前帮他拍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