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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尊穿成我侍妾(68)

穆清沅把耗费她极多心血的两本功法连匣子一并塞进他的手里,话罢,毫不迟疑转身。

清凉淡然的声线戛然而止,冷风拂动她雪色衣袂,不染尘埃的背影,她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

溪涧瀑布的水雾铺面而来,他怔怔的盯着他手里的那两本册子,匣子非旧也非全新,明显已经准备多时了。

他看着看着,眼前模糊,水雾蒙住了眼睛,他僵硬捏着匣子,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但那个雪白身影已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山麓的岔道之后。

……

“迟风?迟风?你怎么啦?”

迟风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了。

陆霜雪抱着金坛跑到小桥附近,又不敢靠太近怕打搅母子重逢,于是留在一里地外的涧水转弯的位置。

人腰肩高的长草,湿漉漉的,陆霜雪找了个平坦的地方,随手捏了个清洁咒,她坐在溪畔等着,时不时往那个方向张望。

一同坐着的,还有迟旌。

这个向来颓然烂醉的男人,今夜却是清醒的,风拂起他有些凌乱的长发,那英俊的面庞上篆刻上细细的纹路。

其实以他的修为,根本不应该有这些纹路,大乘修士寿元一千二百,他才四百多。

他不醉的时候,是那样的清醒,当他的孩子回到他面前,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不对劲。

“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其实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可这一刻,难以抑制的愤怒,迟旌霍地站起身。

“别去!”

迟旌未肯停,迟风大喊一声:“我说不要去!!”

“你去什么,”他问,“去给她侮辱吗?”

迟旌颓然已久,身上连衣裳都是皱巴巴的,让他们父子保留最后一点尊严不好吗?

迟风眼眶一片湿热,风一吹脸面冰凉,原来已落下泪。

“没用的,真的没用。”

迟风伤心,他失望,他一直强忍着,声音都变了。

迟旌停下来了,他颓然蹲下,抱住头,“孩子,是爹不好,是爹的不好!”

是他这个当爹的没做好,让你这么伤心难过。

在这个凉夜,父子两人,难以自抑地,掩面落泪。

眼睛赤赤一片,心脏哽痛,以至于眼前耳边模糊,如同浸入水中,连哗啦啦的风声和溪涧声都不再清晰。

可这一层感官的隔膜,在下一刻就被陆霜雪打破了。

她一把就将迟风拽了起来。

“哭什么?!”

她是这样的说的。

“你做错了什么?”

“怎么就没有用了?!”

她气得不打一处来,不狠狠出了这口恶气,那人还以为自己很对呢!

……

迟风不愿意,但陆霜雪力气很大,她一拖一扯,毫不犹豫拉着迟风往小桥方向飞奔而去。

她拉着迟风穿过小桥,沿着山道追去,追上左侧的岔道,很快追上了穆清沅!

穆清沅在山道上缓行,不知道想什么,蹙眉回头。

被陆霜雪兜头甩了一个耳光。

“啪”一声!

陆霜雪鲜少打过别人耳光,谷虞秋除外,因为她说要杀就杀要剐就剐,打人不打脸,这不是英雄好汉的行为。

穆清沅是第二个。

穆清沅大怒,可不待她干什么,陆霜雪冷笑一声:“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仁至义尽?待迟风无愧于心?!”

陆霜雪气得要死,是的,穆清沅是没有把迟风诓回仙域当人质,毁了他一生,而是把他留在涧魔界,修炼成长继承魔主之位,但难道这就是一个好母亲的标准了?

这一脸清冷自持的,看得她想吐!

“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再走?”

“为什么要留给他念想?”

陆霜雪把迟风拉到身边:“他万里迢迢来找你,你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吗?”

陆霜雪劈头盖脸地骂,她站在比穆清沅低一阶的位置,气场却不逊于对方半分,她昂首打量穆清沅片刻,“你们仙域鬼鬼祟祟,跟个茅坑老鼠一样。”

“别打量着我们不知道!”

这段时间,虽是紧着迟风的事情先,但随之而来揭开的很多东西,都足以明证仙域蓄谋已久意图不轨。

其实方才在溪边,迟旌独坐涧旁,给她说了一个简短的故事,陆霜雪由此猜测,他是曾经来过仙域的。

后来的绝望,危机再娶,屡屡劝阻迟风过界寻母,颓然,醉生梦死,都有了出处。

不管是为爱委身他人,还是任务之流,现在都不需要再了解了。

反正于迟风差别都不大。

不过想来是后者居多。

陆霜雪“呸”了一声,她一把抓过迟风手里的那两本册子,摔在穆清沅的脸上,“你对得住他这一百多年的思念和苦苦寻觅吗?”

这个匣子陆霜雪也看见了,不是古旧东西,也非新制痕迹,那就是穆清沅准备好已经放在身边很多年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

“你还有同门在东极洲吧?”

“你是界主之女,只是送个信,肯定会有法子的吧?”

“你让他别找啊!让他别像个傻子一样,找了一百多年啊!”

最后一句,迟风泪如雨下,一直强忍的情绪,就这么汹涌而出,根本控制不止。

穆清沅脸色大变,那种一直都在清冷淡然崩碎一地,她蓦地抬头看迟风,迟风双目泛红,泪流满面,他侧脸没有看她,但他这一瞬的目光让人难以承受。

她终于被陆霜雪的诘问击溃了。

她呼吸沉重,脸色丕变,狼狈不堪。

迟风心头却是一种痛畅,痛到极点,又畅快至极。

所有不甘,所有委屈,是的,原来他是委屈的,他委屈极了,所有不甘和委屈一瞬有了缺口,狂涌而出。

陆霜雪抬眼看着穆清沅,对方面色大变,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他就想一家三口回到从前,你对得起他吗?”

“这么一本小册子,真是他想要的吗?”

“或许你还记得迟栾,因为你,他亲手杀自己的亲叔叔,这些你都知道吗?”

夜风飒飒,陆霜雪与迟风并肩而立,她朗声道:“你根本就不配当一个母亲。”

“你不配拥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

陆霜雪所有的话,都一句一句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难以言喻,无法表述。

一直以来,迟风都认为陆霜雪某些行为很愚蠢,很没有必要,包括追上之前,迟风是不愿意的,这根本就没有意义,是陆霜雪硬拽他来的。

但这一翻兜头痛骂,他心里却痛快极了。

既酸且痛又快,窒息般的难受,但在这个幽暗的长夜,有人理解他,有人认同他,有人毫不犹豫帮助他,带着他为他出头。

陆霜雪还是那么地理直气壮,她心中自有一套准则和坚持,过去他认为这是迂腐的是愚蠢,但当陆霜雪这一刻是站在他身边之际,他却发现可能不是这样的。

这或许并不是蠢。

以直取弯,以直破障,她就如同一个审判者,铮铮铁骨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