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月亮坠落(46)
不过，这种尴尬大多源自于她。
周叙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很快又被他压下去, “走了, 抓紧。”
“哦。”宋也红着脸伸出手，却不知道该往哪放, 这孤男寡女的, 总不能抱他的腰吧？那肯定会让他误以为她在占他便宜吧？
最后, 宋也屏住呼吸轻轻抓住他两侧的书包带子，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想, 这样很得体, 不过……就是这个姿势, 怎么感觉有点像赶牛。
不知是不是错觉，宋也察觉到周叙似乎浑身僵了一下。
自行车稳速驶在热闹的大街上，宋也垂下头，眉眼止不住地弯了弯，两只脚也不受控制的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仿佛一瞬间回到孩童时期。
那时候宋有福还是个普通小职员，钟艳没有工作在家照顾她，微薄的收入使得他们一家三口只能住在出租房里，出行工具只有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
那时候，刚上小学的她上学放学都由钟艳骑着车子接送，小小的她就坐在前面的梁上，钟艳的双臂环绕在她两侧，踏实又温暖，有时候吹着风都能睡着。
如今她家生活水平完成了质的跨越，住的房子越来越高档，代步工具也从自行车升级为小轿车，可独独那段美好的时光再也回不去了。
那辆满载欢声笑语和风吹日晒的二八大杠不仅早已被历史淘汰，也早已被她爸妈遗忘了。
宋也忍住心里的酸涩，迎着落日看向周叙宽阔的肩膀。
“你不是说要先回去吗？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他继续专心骑车，清越的声音被风吹着送进她耳朵里。
“我为什么要放着现成的车子不骑而用腿走回去？”
宋也一噎：“那你还不赶快把你的车子修好。”
“这两天忙，没空。”
宋也随口接一句：“这样啊，那你正好可以趁放假去修了。”
他没说话，半天才闷闷地“嗯”一声。
北方的秋天有一点好处就是，夏日的林荫小道在这个时节会染上一层金灿灿的橙黄色，来自道路两旁的枫树、槐树落叶飘得到处都是，所以经过的地方都会听到窸窸窣窣的“沙沙”声。
周叙骑车很稳，不急不躁，宋也安静地坐在他身后，跟他一起穿过嘈杂的人群和不息的车流，感受着这座城市隐匿的美好。
在他的身后，这条原本已经看腻的小路似乎突然变得繁花满地，光辉灿烂。
很难用具体的字眼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有激动，有愉悦，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怦然心动。
似乎一切都刚刚好。
然而，这种美好终止于即将爬上夺命坡的一刻。
宋也望着前方那条又陡又长的坡，一秒从美梦回到现实：最近好像吃太补有点长胖了，万一待会儿周叙上不去怎么办？她要不要先下去？
……
感受到车速有所减慢，宋也紧张到浑身出汗，于是主动找话题缓解尴尬。
“对了，你怎么会和我们班那个男生认识啊？”
“你是说，薛放？”
“嗯。”
“说起来，这还是猴子的功劳。”
“啊？”
宋也越是紧张，脑子转得越快，“哦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发现这俩人好像彼此不对付，他们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你观察得挺仔细啊。”
周叙笑了笑，“上初三那会儿，猴子和薛放因为某些小事产生了摩擦，俩人约在学校后门的巷子里一争高下，但很不幸，那天中午我和我爸恰好从那里经过，他俩那场架也就没打起来。”
“难道你报警了？”
“那倒不是，猴子很怕我爸，他看到我爸后自己就怂了。”
万万没想到故事的走向是这样，宋也不地道的笑了。
“然后呢？”
“我记得，那时候他们各自还带着几个男生，那天猴子特意剃了个莫西干头型，穿着破洞裤，不知道从哪找来个双截棍，估计是想装成小混混。”
说到这，周叙已经忍不住笑出声音，“猴子本来耀武扬威的，可一看到我爸就扔了棍子，嬉皮笑脸地跟薛放称兄道弟握手言和，当时的场面……很滑稽。”
宋也根据他的描述脑补了一下，差点笑岔气，“猴子也太搞笑了吧，我要是薛放，估计得见他一次笑他一次哈哈哈。”
“的确，所以从那之后猴子见了薛放都绕道走。”
“然而他俩现在还是被分到一个班了，以后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宋也歪头，盯着他的侧脸笑着说，“你说他俩怎么这么有缘。”
他笑：“估计是孽缘吧。”
宋也从他刚才那一段话里抓住了重点，“所以他俩初中是一个学校的？”
“嗯，都是十八中的。”
“那猴子是怎么考上光华的啊？”话一出口宋也就感觉有点不对味儿，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歧视十八中的意思。”
周叙似乎对这个问题见怪不怪，轻描淡写地说道：“猴子虽然看起来不正经，但他初中那会儿成绩还不错，包括薛放也是。”
“薛放高考考得本来是四中吧？现在都高二了，他怎么又转到咱们学校来了？”
“具体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是借读生。”
宋也点点头，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可是光华不是很难进吗？我感觉他的成绩通过正常程序应该没那么容易转进来吧？”
四中不是重点高中，但学校排名也还不错，不过这种不错比起光华93％的升本率和90％以上的一本率可差的有点远。
这么一想，宋也突然理解温辰屿吐槽她的那句话了。
她中考的的确确是踩了狗屎运考进光华的，总分比划分线就多六分，虽然这个分数勉强够到光华普通班末班车，但比起预期已经好太多。
简直不能用超常发挥来形容了。
以至于有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她这一生的好运是不是都在那场兵荒马乱的考场上消耗完了。
一个晃神，周叙突然刹车，宋也没防备，出于惯性身子猛地往前扑，脸一下撞到他后背上。
她“哎呦”一声，两只脚踩在地上，坐直后抬起头，正好他转过来，轻皱着眉毛看着她。
“你对他很好奇吗？”
“没有啊，我就随口一问。”
“多看书，少八卦。”
“……”
宋也灰溜溜地“哦”一声，回头朝后望一眼，发现他们居然不知不觉已经爬到坡顶了，而周叙都不见喘气的，甚至额头没出一点汗。
她忍不住感慨，常年运动的人果然不一样。
刚想收回视线，她远远看到猴子猫着腰骑着山地车急速驶来。
完了，这要是被猴子那个大喇叭看到她和周叙骑一辆自行车，她和他的纯洁友谊指不定要被传成什么样。
慌乱之下她立马跳下车，结果用力过猛，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紧接着，一阵钻心的麻痛感从脚掌蔓延到脚踝。
“？”
周叙停下来，扭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