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小说不如卖煎饼(69)
“他自己找的。”林云梦说着又开始掉眼泪了，“当时我以为他就要疯了，其实他这些年一直过得特别不容易。”
“为什么是莫忘这种人有疾病呢？”林云梦的脸都是红的。
呼出一口一口的白气。
“不知道。”秦淮神情淡漠，“走吧。”
“去哪里？”林云梦看着他，眼里还有泪光闪动。
“谢谢他。”秦淮说，“我说好了，等到他告诉我最后一个秘密之后，一定要去看那个叫做莫忘的人的电影。”
林云梦听到莫忘这个名字又开始吸气，大口大口吸气。
“小姐，能不能别在我眼前哭了啊。”秦淮被她哭得烦了，“我不是莫忘，不会哄着你。”
“自己心里不舒服去找人。”秦淮说，“你一哭我就想自杀，真受不了。”
林云梦收敛了眼泪：“对不起。”
她都在发着颤的。
“我不是故意的。”林云梦说，“我这人有点儿泪失禁。就是眼泪一落下就根本止不住的意思。”
“对不起。”林云梦又小声说。
天又下雪。
白色的雪，纷纷扬扬落在莫忘他母亲的坟墓前。
莫忘的骨灰被秦淮早上泡奶粉，他不小心喝进去了。那个盒子被林云梦放在桌子上，秦淮一睡醒，一晚上都是开火车杀人还有被人创死的场景，早上醒过来感觉空气里还是有那种熟悉的味道，像雪松的味道。
林云梦是这么说。
今天秦淮来扫墓，感觉又不过那很普通的那种柏树的味道，平平常常的，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人做成沥青了。
“林云梦，这个玻璃珠是莫忘的。”
他的手在玻璃珠上摩挲了一下，温度是冷的，上面因沾染上秦淮的血，而稍微有些温热了，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在上面，有点儿像雪松，又有点儿像颜料味。
不好闻，也不难闻。
“林云梦，告诉你一个秘密。”秦淮说。
“什么？”林云梦蹲下去。
“我一直很嫉妒莫忘。”秦淮说，“我想要的，他都有。”
“但他死了之后，我发现就是连莫忘这样的人身上也会有很多瑕疵的，原来只要是活着的人就会有瑕疵。”
“也不是特别讨厌莫忘这个人了，他死了，我又没朋友了。想起我的小乌龟，腐烂发臭。”
“他死了。”秦淮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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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避无可避
《最后一幕》。
不可思议的作品，看起来不像是人的造物。
现在接手《最后一幕》的是秦淮。
也不全是秦淮，莫忘已经将所有的路都给秦淮铺好了，人脉也好，还是资源也好，塞到了秦淮的手里，秦淮就感觉自己好像更睡不好觉了，原来梦里只有林影想把他掐死，现在多了一个莫忘在一遍一遍抓着秦淮的脑袋说你一定要十分幸福地走着我为你铺好的路活下去。
世界上每天都会有人中彩票。好像中了彩票，秦淮却感觉到不快乐了。彩票上有血。
“要是莫忘没有死就好了。”秦淮说，“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我什么都不会，除了抱怨还有自怨自艾什么都不会，成长成为一个健全的人，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说这要让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家伙，恶心，他会在我的脑子里继续思念那个叫做陈远的。”
“更恶心了。我的脑子被污染了。”秦淮喃喃道。
春天快来了。
也没来得及来。业城不比思州，前几日倒春寒冷得要死，一阵风吹来，忽地柳树绿了。
“您是？”
“秦淮。”秦淮走到电影院门口，“来看《最后一幕》。”
“您就是莫忘先生口中最好的朋友啊。”电影院门口的大爷说。
门口也只剩下这样一个老人站着了。
一家废弃了很久的电影院，莫忘过去和他提起过，以前每年春天郊游都会全班到这来看电影，业城那个时候还很穷，所以他们看的都是很老很老的片子，甚至是国外片子的枪版。
莫忘坐在这里想着他的陈远。
会不会某个世界里莫忘才是陈远笔下的角色？
秦淮也不明白为什么莫忘会发疯。
说成是欲望更为确切才对，不是爱，是欲望。爱和欲望是两种很相似但是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林影告诉他的。
林影说是这样，林影是这个世界上最明白爱的定义的人。
“莫忘先生是不是已经死了？”老爷子满头银发，抽烟的时候叹了口气。
“嗯。”秦淮推开玻璃门前。
门上有一层白色的水雾，上面还有一个手印子。
“我就知道这孩子迟早会去死。”老爷子说，“多好的孩子啊。”
秦淮被糊了一脸烟灰，稍微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都不知道到底莫忘是个多疯的人。他的瑕疵那么多。
秦淮看着空中纷纷扬扬落下的烟灰，感觉今日的天空似乎看上去又更昏暗一些，太阳隐没在云之后，只有一点儿光渗透进来。
“或许。”秦淮说，
“莫忘昨天将他的手稿送来了。”老爷子说，“他要我一定要给一个叫做秦淮的人，要是秦淮不愿意收下，也一定要塞在秦淮的手里。”
“这个电影院其实已经很多年都没新顾客了，或许是最后一场电影，以后再也不会有了。”老爷子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鞋子踩灭了。
“莫忘说了，要让他的作品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人看见。或许他永远都找不到这个人，或许这个人根本都不存在，很幸运的是，这个人今天来了。”
“进去吧。”
秦淮推开门走了进去，只有这个大厅还能勉勉强强用。
现在是下午五点钟。
片头是陈远站在桥上，这个神态和莫忘一模一样，他惶惶不安，面上还是带着笑容，去大宗收弟子的地方。
过去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但有人将那些弟子全部杀了，所以陈远就这样进了宗门的门。
前宗主的儿子，还有蹊跷的死亡时事件叠加在陈远身上，陈远也只是这样一个普通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平平无奇的小弟子，什么都做不好，但是好像从来都不会认输。
莫忘坐在中间一排的位置上，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眼睛又开始酸涩了起来。
陈远惶恐地进入那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了。
遇见了很多人，但是他们最后都死了。
有的死在陈远的手下，有的因为陈远而死，陈远的生命和形象却越来越鲜活了起来，越来越不像莫忘。
从岌岌无名的小弟子一直到后来的领袖。
属于莫忘的气质淡去了。
秦淮以为这样就要结束了的时候。忽然一切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