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飞】夜色幻曲(6)
在人类关注的目光下，这一点很难做到。
现在，他又得跟人类周旋到底了。
第四章
“承蒙你的关照，该办的都办完了，我也该走了。”藏马从马车上下来，回过头对里面的布鲁赫说道。
“噢，你想去哪儿？”
“去个不无聊的地方，你觉得去哪儿比较好？”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瓦尔特堡转转。”
“哦，是那个图林根的小城堡吗？一个没意思的田园小镇。”
“平静？那只是表面的，那是新教教祖马丁？路德隐居过的地方，现在成了前卫哲学和艺术中心……”
“哲学……”藏马冷笑了一下。“是没事干的人才会导论的东西，食不果腹的人是不会去想的。这是人类拥有智慧的苦恼，花草鸟兽并不理解自己在天地间的位置，可它们照样能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有人类才会为自己生存而无病呻吟。”
“但那是个混乱的地方，对我们是再好不过的了。”
“哲学的繁荣和政局的动荡携手并进。哲学并不意味着理性，反而加剧了一个国家思想上的分裂。真不知道那个国家会有怎样的未来。”
“什么样的未来……不是在麻木中消亡，就是在压抑中爆发。就看他们能生出什么样的子孙了。那儿的商人很有意思，他们会在罗马教廷驻扎耳目，把《禁书名录》中榜上有名的书快马加鞭的赶印出来，再送到那些天主教区牟取暴利。”
“《禁书名录》是个愚蠢的做法，它会让大众去关注原本不会去关注的东西。”
“但它至少起了一定的截流作用。”
藏马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面前摆放着两千年都看不完的书，你还有时间一一认真的检查吗？”
布鲁赫不语。
“很多审查做的只是表面功夫，往往会适得其反，起到发展的阻碍作用。区区几个审查委员会没法跟整个人类相抗衡。”
“……没错。”
“不然你以为你们是怎么来的？”
“你……”
“正是因为无法跟天庭抗衡，父辈创造了我们，让我们分担他们的命运，而我们创造你们，也是为了让你们分担我们的命运。不过……我们的想法似乎都很不一样呢。”
正是为了摆脱强加在他们头上的命运，他们杀死了自己的父辈。也正是基于同样的理由，他们与子息产生了裂痕。
“我们有我们自己想要走的路。”布鲁赫不亢不卑的说：“我们很尊敬你们，但我们无法承担你们的命运。”
“没错……就连我自己都在竭力摆脱的命运……”
不管是什么……不管怎么做，他都真心希望能够摆脱掉……
但命运的齿轮真的能放过他吗？
他还没有强大到能嘲笑自己的命运。
他们两个都陷入了沉默，藏马看着布鲁赫难看的脸色，轻轻地笑了一下。“我是不会为难你们的，就照你的意思做，如果你想派人监视我那就来吧。”
布鲁赫对他鞠了一躬。“不用，看得出来，你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藏马也回报了一个微笑。“谢谢。”
说完他便转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飞影霍的的从地上爬起来，感到胸口发闷，肯定有什么事肯不对劲儿。他闭上眼睛感觉一下，发现一股黑暗的奇异波动从外边传来。
飞影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妹妹还安稳的睡在床上，稍稍的松了一口气，穿上门口的鞋子，起身向外面茫茫的夜色飞奔过去。因为他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所以从来都不脱衣服。就算是能在别人面前以人类的身份蒙混过关，孤儿的日子也不好过，很容易受到外界的侵害，一有异常情况他们就会首当其冲。
他顺着那股气息在树梢上飞奔，一股黏糊糊的腐臭气味越来越浓郁，让他恶心的直想吐。
不过他还是强打起精神走了过去，等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看到是一群人类之后，赶忙把自己隐藏起来，仔细的打量他们。
树下几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的确是人类，他们在地面上布下了一圈圈古怪的同心圈和各式奇怪的符号，而散发着腐臭气味的，是摆在一旁的尸体，看得出来还没死多长时间。飞影死死的捏着自己的鼻子，不想让那股挥之不去的气味进到自己的鼻子里。他明白了，这些人是在做法。
然后一个人类站在圆圈的正中央，大声念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他周围的雾气开始渐渐地成型，化为了一个狼型的野兽，在他身边不停的咆哮着，那个人类并没有受到他的大呼小叫的影响，继续念动着咒语，那个怪物身上的雾气渐渐的缩小，声音也变成了哀鸣，最后化成一个人形匍匐在他面前。那个巫师开始大声质问他一些问题。大部分话飞影都听不懂，但大致可以听得出来是在询问一些关于宝藏的事。
等到他们没有什么好问的之后，鬼魂便慢慢的在空气中消失，发散出一股呛人的硫磺味，飞影在上面一再的诅咒着自己比人类敏感百倍的鼻子，几个人合力把这儿的草坪全都铲除掉，一把火烧光，而那具尸体也被撒上了大量的石灰烧掉。飞影知道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转身向自己家跑了回去。
死灵法师……巫师中最危险的一种。
没想到在这样安宁的小镇还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死灵法师是巫师中最危险的一种，他们能操控死灵或尸体，以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这是一股十分可怕的力量，但在其中也存在极大的风险性，稍有不慎就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为了得到灵力，他们特别钟爱吊死和受辱而死的人的尸体残片，一些没受洗的小孩儿的尸体甚至会成为他们的佳肴。这样的东西往往可遇不可求，有时候他们会采取过激手段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比如绑架小孩子……
飞影不喜欢这样的人存在，一点都不喜欢。
要是在巴黎那样的大城市，填满了私生子的育婴堂是他们最佳的觅食场所，因为经费问题，那里的婴儿十有八九会在没几个月的时候饿死，尸体会成堆像垃圾一样被扔出去填入大坑，多一个少一个也不会被发现。
但那群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飞影叹了一口气，就算是真的对他们有威胁，他们也不是一点抵御能力都没有，到时候见机行事就行了。
他轻轻地推开房门，发现雪菜还在安安稳稳的睡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既高兴没有吵醒妹妹，又担心她要这个样子以后还怎么活。
他脱下了鞋子，直接在地上躺下了，很快进入了梦乡。
在他睡着的时候，雪菜突然撑着半个身子做起来，在黑暗中，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她的哥哥。
清晨的阳光普照在大地上，早晨的小镇还沉浸在一片静谧中，人群陆陆续续的从家里钻了出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但这难得的平静突然被一阵喧哗声给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