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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64)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李羡鱼看不清他的容貌,只听见顾悯之温润的语声:“公主年岁尚小,因梦魇住并非罕事。而心病尚需心药医。兴许公主说的紫玉笛,便是药引。”

皇帝闻言,立时一挥袍袖道:“承吉,令内务府做一支送来。要快!”

承吉苦着脸:“陛下这,这雕玉的事,恐怕……”

他说着,像是倏然想起什么,面上重新生出笑来,连声道:“奴才倏然想起,国库里便有一支现成的紫玉笛。是上好的和田玉雕成,极衬公主。”

皇帝本就是宿醉方醒,此刻听他们说了这一阵,更是觉得头疼心烦,便不耐地挥手道:“那还不快去!”

*

有皇帝的口谕在,底下的宫人自不敢耽搁。

不过是短短半个时辰,一支紫玉笛便从国库里被寻出,送到了李羡鱼的寝殿。

同时端进来的,还有一碗汤药。

月见将药喂给她,小声在她耳畔道:“这是顾大人开的方子,还说一定要等紫玉笛送到了,才能喂公主喝下。”

月见说着有些好奇:“难道这支紫玉笛,还真有治病救人的功效?”

李羡鱼将药喝了,觉得身上似乎没那般热了,便抿唇对月见笑了笑:“有的。”

她道:“你过一会儿,再替我去影卫司里走一趟,请司正过来。这支笛子,才能发挥出它的功效来。”

她说罢,便觉困意上涌,一阖上眼,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醒转的时候,天光已经转淡。

李羡鱼觉得自己似乎不再那般糊涂了,只是身上还有些余热没有褪下。

她裹了件厚实的斗篷,两颊红红地趿鞋起身,问守在榻前的月见:“司正请来了吗?”

月见点头:“奴婢去过了,司正说,等入夜后,他便来过来拿走约定好的东西。”

月见不解道:“他说的是什么东西?公主欠了他什么吗?”

李羡鱼羽睫轻眨,抱着装紫玉笛的匣子轻轻莞尔:“现在,是司正欠我的了。”

月见愈发茫然。

李羡鱼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抱着木匣走到了偏殿里,坐在临渊的榻边,安静地等着最后一缕天光收尽,明月升起。

在这样静谧的一段时光里,李羡鱼慢慢升起些好奇来。

她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支笛子,能让羌无这样执着。

于是,她点了支红烛,就着烛光轻轻将木匣打开。

古朴的木匣里铺着一层厚密的锦缎,而锦缎上,则放着一支玉笛。

通体莹润,在烛光下泛着轻柔的淡紫色光泽,皎皎如明月。

李羡鱼将这支紫玉笛取出来,左右看了看,发觉笛身上还有一行小字。

“将心托明月,流影入君怀。”

她念出来,不明就里,便又将紫玉笛收回匣子中,等着羌无过来。

在第一缕月色照到廊前时,偏殿的支摘窗被人轻叩了两叩。

李羡鱼回转过身去,看见羌无立在窗外,隔着夜色向她从容比手:“公主,臣来拿回自己索要的东西。”

李羡鱼便起身走到窗畔,将紫玉笛连同木匣一同递给他:“司正要的紫玉笛我拿到了。”

她忐忑地问:“那,司正是不是可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羌无抬手接过木匣打开,指尖拂过上头镂刻的那行小字,低哑地笑出声来:“臣从不食言。”

李羡鱼多日高悬的心终于放落。

“请公主回避。”而羌无又道:“臣解毒与下毒的手法,从不传人。”

李羡鱼点了点头,依言避让到殿外去,静静往坐楣上坐下。

今夜没有落雨。

一轮明月高悬,月色如水,凉而静谧。

*

半个时辰后,槅扇重新被推开。

羌无站在门内,如常向李羡鱼比手行礼:“公主,照夜清已解。”

李羡鱼杏眸亮起,提裙站起身来,匆匆入内。

她走到榻边,垂眸去看临渊的伤势。

临渊小臂上的伤口已不再渗血,而一旁托盘中放着几块染血的白布,上头的血迹也已是正常的红色。

可,少年仍未醒转。

李羡鱼愣了愣,立时抬眸去看羌无:“司正?”

羌无信手将几块沾血的白布毁去。

他道:“公主不妨再等等。”

李羡鱼唯有在榻边坐落,轻轻垂眸。

而榻上的少年剑眉紧皱,似沉在一场深浓梦境中。

*

四面是不见天日的高山密林。

他剑袖骑装,策马疾行于林中。身后不住有冷箭从密林中穿出,带着凌厉的破风声,险险擦过他的身畔。

他伏低了身子,持马背上的长弓还击。

破空声中,有追兵坠马,被马蹄践踏,发出凄厉的惨嚎。

但更多的追兵随之涌上。

有人厉声呼喝:“不留活口!若是让他活着回去,咱们都活不成!”

语声落,箭如飞蝗而来。

他弃下长弓,改为持剑,将飞来的冷箭击落。

万箭齐发,密密如织。终有一支漏网的箭矢从刁钻之处飞出,骤然射中骏马颈侧。

骏马吃痛,纵身一跃,从两颗参天大树的缝隙里腾身而过,终是跃出这被重重埋伏的密林。

天光骤然大亮。

他看见,密林尽头,是深不见底的断崖。

骏马四蹄踏空,带着他一同滚落。

临渊蓦地睁眼,本能地起身伸手,紧紧握住了眼前之物。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而纤细,宛如花枝。

继而,他看见李羡鱼染着胭脂色的双颊,与波光粼粼的杏花眸。

她也轻愣了愣,继而那双漂亮的杏花眸里露光轻闪,殷红的唇角却轻轻抬起,唇畔梨涡浅显。

李羡鱼对他绽开笑颜:“临渊,你终于醒过来了。”

临渊这才看清眼前的情形。

没有密林,没有箭雨与追兵。

他坐在一张陌生的锦榻上,伸手紧紧握着李羡鱼的手腕,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细嫩的肌肤掐出红印。

“公主?”

临渊本能地收回手,语声低哑:“抱歉。”

他试图起身,小臂上与脑海中传来的钝痛令他略微皱眉:“我为何会在此处?”

他毫无印象。

羌无远远看着,掌中握着那柄流光皎皎的紫玉笛,面具后的眼睛里喜怒难辨。

他沙哑地笑了声,不知是无心还是刻意:“公主为你奔波了数日,还大病了一场。你却连声臣都不称么?”

李羡鱼被他说得局促起来,本就热度还未褪尽的双颊又生出一层更鲜艳的绯色。

她回过脸去:“司正!”

羌无短促地笑了声,不再开口。

他握着紫玉笛,对李羡鱼略一比手,身形随之展开,很快便消失于殿外深浓夜色中。

殿内便只余下李羡鱼与临渊两人。

李羡鱼愈发局促。

她绯红着脸,小声道:“你别听他胡说呀,什么大病了一场,没有这样的事。”

临渊看向她。

李羡鱼的双颊异常的绯红。

身上的温度,似也比寻常时更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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