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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149)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李羡鱼有些惊讶地回头看了看那只愤怒的雪貂。

旋即也不得不承认,它看起来的确是想伺机咬临渊一口的模样。

只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眼见着它还想扑来,李羡鱼便匆匆抬步,拉着临渊离开。

好让它少被丢回去几次。

直至走到那只雪貂看不见的地方,李羡鱼便也徐徐放缓了步子,望着远处皑皑的和卓雪山莞尔:“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和卓雪山。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雪。”

她有些感叹:“玥京城里便不会落这样大的雪。至多也就是薄薄的一层,隔日便化了。便是想堆个雪人,都堆不起来。”

临渊似是想起了什么。

他淡淡垂眼,对李羡鱼道:“臣的故国每年冬日都会落雪。雪厚时,亦能没过靴面。”

李羡鱼很少听临渊提起有关他身世的事来。

闻言便轻轻抬眸望向他,眸底微带好奇。

临渊却没再说下去。

他只是问李羡鱼:“公主想堆个雪人吗?”

“在回到玥京城之前。”

李羡鱼眸光轻亮,立时答应下来。

周遭的雪积得很厚,堆一个雪人并不费力。

不到一盏茶的光景,李羡鱼便将雪球滚起。

临渊却没滚他的那份。

而是给李羡鱼的雪球添上了尾巴与耳朵,做成了兔子模样。

李羡鱼垂眸望去,见眼前的雪兔莹白一团。

长耳短尾,玲珑可爱,倒真有几分像她养的小棉花。

李羡鱼嫣然而笑,围着跟前的雪兔绕了圈,对临渊道:“好像还差一双红眼睛。”

她伸手去攥临渊的袖缘:“我们回住处找两个红色的果子过来。”

她的语声未落,便见临渊蓦地抬眼,眸光锐利地看向她身后的来人。

李羡鱼顺着他的视线回过身去。

见茫茫雪野中,羌无戴着铁面信步而来。

他并未打伞,发上与衣袍上都覆了一层薄雪,在这般落雪的冬日里,看着格外的寒冷。

羌无却似并不在意。

依旧是如常对李羡鱼行礼,沙哑的语声里微带笑意:“公主,上山的道路已经清好。陛下有令,正午过后,即刻启程,至雪山封禅。”

李羡鱼轻愣。

旋即便也将给兔子点眼睛的事情暂且放下,乖巧点头道:“我这便回去准备。”

她说着,又略微有些好奇:“今日皇兄身边的宦官与长随不在吗?怎么是司正亲自过来传令。”

羌无伸手掸去自己衣袖上的落雪,仪态从容而闲雅:“臣并非是奉命而来。不过是将刚得知的消息转告给公主罢了。一刻钟后,应当还会有宦官来与公主传令。”

李羡鱼略有不解。

她想了想,便又轻声问道:“司正这是让我回去早做准备吗?”

羌无笑了笑:“不过是臣想来罢了。毕竟,这也是臣最后一次向公主传令。”

他嗓音沙哑地道:“臣为天家服役二十余年。如今,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李羡鱼愈发讶然。

还未启唇,便见羌无长指抬起,信手解下腰间的匕首递向她:“这柄匕首,可以留给公主做个纪念。”

他笑着道:“是臣家乡的习俗。也可当做是公主替臣带回紫玉笛的谢礼。”

羌无的话音未落,李羡鱼便觉眼前的光影微暗。

是临渊侧身挡在她的身前。

他眸光凌厉地看向羌无,厉声拒绝:“不必。”

临渊握紧李羡鱼的素手,提醒她不要去接,语声微寒:“何处的习俗,会送人这等沾过血的凶器?”

李羡鱼心口微跳。

她不安地从临渊身后探出头来,看了看羌无手里那柄匕首。

微微出鞘的匕面光亮,是常年打磨而成的锋利。但刀鞘与握把处却已留有许多磨损过的痕迹。

看着,像是经年的旧物。

以羌无的身份来想,应当、应当确实是沾过不少人血的吧。

李羡鱼愈不敢接。

她轻声道:“既然是司正贴身的物件。还是不要轻易送人的好。”

她说着,又问道:“司正是要还乡去了吗?”

“还乡吗?”羌无短促地笑了声,有些缅怀地道:“也许吧。臣也许久没去过自己的故乡了。”

李羡鱼羽睫轻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羌无也静默了阵。

但最终,他也不曾与李羡鱼说起自己故乡的事。

只是语调平静地道:“公主回去准备吧。臣也还有许多事要做。”

说罢,他便将匕首收回。

在风雪中孤身而去。

*

午时方过,皇室的车队随之启程,往山顶攀登。

和卓雪山上的大雪却并未停歇,反倒落得更疾。

皇室的车队行进缓慢,直至黄昏将至,方将将行至雪山山顶。

天坛便建在山巅之上。

百尺长阶,十丈高台。

上首象征着大玥皇室的巨大朱雀图腾振翅回首,昂然而立。

红宝石雕琢成的瞳眸光明璀璨,垂视着大玥每一任前来封禅的帝王。

礼部的官员与其余皇室子弟均在天坛下俯拜。

而身为帝王的李宴头戴旒冕,身着明黄龙袍,顺长阶步步向上。

于大雪中点燃燔炉,手持清香,将敬天之意传于上天。

青烟如雾,缭绕在朱雀巨大的羽翅上方,顺着雪风直上青云。

清香徐尽。

李宴亲自于昊天上帝,及列祖列宗牌主位前行叩拜之礼。

太常卿与礼部尚书跪俯在地,为新帝进献玉帛。

三献之后,礼乐暂歇。

封禅礼的司祝展开帛书,在朱雀神像之前跪读祝文。

“皇皇上天,照临下土。薄薄之土,承天之神……”

和卓雪山静谧,簌簌的落雪声与淡淡的风声中,李羡鱼听见熟悉的沙哑嗓音。

她有些讶异地微微抬眼。

却见今日的司祝,正是影卫司的司正,羌无。

他在天坛上祭礼时依旧戴有铁面,身上的灰袍却已换下,改穿一身月白鹤氅,氅衣袖口与领口处金纹环绕,盛重而古雅。

像是在庆贺这一场大玥的盛事。

这也是他还乡前的最后一场盛事。

李羡鱼抬眸望了阵。感受到雪片落在眼睫上微凉的触感,便又徐徐将羽睫垂落。

在雪地中安静地等着皇兄自高台而下。

等着皇室子弟们依着齿序,一一上前祭礼。

李羡鱼的齿序不长,至她上前上台祭祀时,金乌已渐渐西沉。

她身着礼服,踏着长阶上落日的余晖徐徐向上。

行至雪中圣洁的天坛。

巨大的朱雀神像下,羌无长身而立,双手向她递来九支清香。

李羡鱼恭敬接过这献给神明的香火,于在这大玥世代相传的朱雀神像面前虔诚跪落,将清香请入面前的金鼎。

她轻垂下羽睫,静静地等着清香在眼前的金鼎中燃至尾端。

雪山寒冷,清香燃得缓慢。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

天坛高而寂静,风声与落雪声交融,在她耳畔潇潇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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