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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怜(141)

作者: 椒盐小甜饼 阅读记录

临渊察觉到她落来的视线,立时抬眼,锐利眸光冷冷扫去。

潘嬷嬷顿时,打了个寒颤,慌忙低头,看着小厨房里的青砖不敢抬眼。

李羡鱼见此,也想起她是新来披香殿的宫人,应当不认识临渊,便与她道:“临渊是我的影卫。不分日夜都在我身旁的。只是极少现身在人前。”

潘嬷嬷喏喏称是,向李羡鱼解释道:“老奴不是有意——老奴只是有些奇怪,宫里什么时候,又重新用上男子做影卫了。”

李羡鱼闻言有些惊讶:“潘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宫里的影卫,难道不是一直皆用的女子吗?”

她记得清清楚楚。

她刚带临渊回来的时候,宁懿皇姐告诉过她的,宫里的影卫皆是女子。

只有她,自己带了个男人回来。

那时候,她还为此很是窘迫了一阵。

李羡鱼的语声落下,潘嬷嬷却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慌慌张张地给自己找补:“是老奴年纪大了,一时记岔。公主莫往心里去。”

李羡鱼羽睫轻扇,愈发好奇。

她又一连问了几次。

可潘嬷嬷却不是顾左右而言他,便是一口咬定,说是自己年纪大了记错。

说什么也不肯再说下去。

临渊皱眉,放下手中的银箸,淡淡出声:“公主想知道吗?”

李羡鱼望向他,轻点了点头。

临渊不再多言。

他霍然起身,手中的长剑随之出鞘,锋利剑刃直指那帮厨嬷嬷的心口。

剑光如雪,寒意迫人。

李羡鱼微微一惊:“临渊——”

潘嬷嬷更是双膝一软,瘫坐下来,哆嗦着道:“别杀老奴,老奴这就说——”

临渊收剑,侧首看向李羡鱼。

李羡鱼也回过神来。

她从袖袋里拿出一锭银子给潘嬷嬷,又对她柔声道:“嬷嬷起来吧。无论是什么事,我都当是个故事听着便是。”

潘嬷嬷双手接过银子,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

她拿袖子擦着脸上的冷汗,有些磕巴地开了口:“公主,在老奴刚入宫的时候。影卫们便是用的男子。直到,直到后来宫里出了件不大光彩的事,太宗皇帝才下令,将影卫尽数换成了女子。”

李羡鱼不由得问道:“是什么样的事?”

潘嬷嬷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来由,间或抬头,看的也不是李羡鱼,而是临渊。

眼里满是后怕。

李羡鱼看出,她似乎是有话要避着临渊,遂伸手轻碰了碰临渊的袖缘,轻声与他商量:“临渊,要不,你先去游廊上等我一会。”

临渊本也并不在意此事。

闻言略一颔首,便当着潘嬷嬷的面,抬步利落地离开了小厨房。

直至槅扇重新掩上,潘嬷嬷这才敢继续开口。

她低声道:“公主,那是您上一辈的事了。老奴知道的也并不多,就零星听过几句。似乎是宫里有影卫与公主生情。在两国婚书定下,公主即将去和亲的前日,那影卫便趁着金吾卫不备,带着公主私逃出宫!”

李羡鱼轻讶出声。

她下意识地问道:“然后呢?”

“他们就这样逃出去了吗?”

潘嬷嬷摇头:“公主当然还是被带回来了。老奴听说,还是当初尚是太子的太上皇亲自领兵去抓的人。满城搜捕,闹出了好大的动静。”

李羡鱼轻愣了愣。

她小声问道:“那,那位公主最后还是和亲去了?”

潘嬷嬷顿了顿,有些唏嘘:“老奴听闻,那位公主的身子素来不好。甫一生下来便有心症,禁不起这样折腾。”

“和亲的鸾车还没来得及出大玥的国境,人就先没了。”

李羡鱼微愣。

稍顷却又似想起什么来:“那她的影卫呢?”

潘嬷嬷赶紧抬头往槅扇处看了眼,见临渊并未进来,这才敢压低了嗓音道:“当夜抓回来的只有公主。没见什么影卫。”

“宫里都在传,说他多半是撇下公主跑了。毕竟这人呐,总是得先顾着自个。即便是夫妻,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更何况,还是这等见不得光的关系。”

潘嬷嬷说着,又忍不住嘀咕道:“若是公主瞧上了哪个状元郎倒还好些。兴许太宗皇帝还能答应。但公主与影卫,光是身份之差,便能将人活活压死。开国以来,可从没有听过哪位公主是下嫁给自己的影卫的!”

李羡鱼听至此,羽睫缓缓垂落。

半晌没有启唇。

潘嬷嬷见状,这才醒过神来,赶紧道:“是老奴多话了。公主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羡鱼轻应了声。

她站起身来,对潘嬷嬷道:“嬷嬷不必挂心。我说过,只是当做故事听一听罢了。”

她说着,便也背过身去,伸手推开了紧闭的槅扇。

今夜月影朦胧。

游廊上银辉淡淡,地铺银霜。

李羡鱼迈步走到廊下,徐徐抬眼,便见临渊正立在庭院中等她。

他身后,是一株盛开的腊梅树。

夜风过处,花落如雨。

李羡鱼视线微顿。

看着少年踏着一地的落花向她走来,在她的面前停步。

临渊在她身前停步,见她心绪低落,剑眉立时皱起:“她与公主说了什么?”

李羡鱼望向他,轻轻摇头:“她没说什么。只是给我讲了个结局不太好的故事。”

临渊还想追问。

李羡鱼却轻扇羽睫,将心绪敛下,重新弯眉对他笑起来。

她抬手去碰他的指尖,语声绵甜:“临渊,我想去八角亭那逛逛。”

临渊动作微顿,鸦青羽睫淡淡垂落,眸底的神色随之柔和了些。

他低低应声,将她的素手拢进掌心,带着她顺着游廊上的月色往前。

寒凉的夜风拂过他的衣袍,带来在梅树下所沾染的淡淡幽香。

李羡鱼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隔着夜色望向他的背影,心绪也随着他的步伐而起伏。

真的是见不得光的关系吗?

如昙花朝露,春夜初雪。

即便再是美好,也不过转瞬即逝。

永远见不得天光,更不会有什么结局。

临渊似有所觉,回头看她。

“公主?”

李羡鱼回过神来,对他轻轻弯眉,笑着催促:“临渊,再不走,可就天亮了。”

临渊看她一眼,倏然停步,将她俯身抱起。

李羡鱼羽睫微眨,伸手环上他的颈。

让他带着她往八角亭的方向飞掠而去。

*

夜幕中的八角亭极为宁静,并无宫人来往。

李羡鱼站在亭中,手里拿着碗鱼食,信手向小池塘里抛去。

起初的时候,是一两枚。

后来,便是一把接着一把,大方地往小池塘里撒。

可惜冬日水冷,养在小池塘里的红鱼似乎也沉了底。

直至李羡鱼将所有鱼食丢尽,也并未见它探头。

李羡鱼唯有将手里的空碗搁下,在八角亭里又静静立了一阵。

亭畔水风徐来,在冬夜里颇有些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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